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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9:08 作者: 陳可羞
尹山聽了這番話,頓時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季明里,季幫主……」當年的事鬧得很大,尹府和浪浪幫派為此結下樑子,尹山不可能不清楚季明里的來意,他嘴裡發出悽厲的哭聲,苦苦哀求,「當年之事真的只是一場誤會,若非郎浪跳出來多管閒事,我也不會拿他出氣,我只是讓下人給他一點教訓,沒想讓他們餵藥啊!」
當年尹山走在街上看中一個姑娘,便要將姑娘拖回府里,那個姑娘是附近一家客棧老闆的小女兒,恰巧郎浪路過此地,他認識那個姑娘,便上前阻止,尹山被壞了好事,把氣全部撒在郎浪身上,郎浪被他那幾個身強體壯的下人拖進巷子裡揍了一頓,還被餵了藥。
等季明里他們得到消息過去接人時,郎浪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季明里他們將此事告了官府,官府假意徹查,最後以尹山非本地人賠上一些銀兩結案。
當時的尹山人模狗樣,穿著錦衣玉袍,腰間墜著一個價值連城的玉佩,他裝模作樣地晃著手裡的摺扇,高高在上得像是季明里他們這輩子都遙不可及的人。
眼下才幾年過去,尹山再也找不出以前的丁點模樣。
安玉見季明里遲遲沒有出聲,便道:「不然摘去他的四肢,把他泡在罈子里,讓他慢慢死去如何?」
尹山的瞳孔驟然放大,轉身向安玉磕頭求饒,額頭碰地發出聲聲重響:「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前是我辜負了你,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吧,安玉……」
尹山試圖爬向安玉,卻被羅楊一腳踹開。
尹山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一點悶哼聲都沒發出,趕緊爬了起來。
安玉看也沒看尹山一眼,只問季明里:「你想好了嗎?」
季明里這才回神,說道:「你處置就好。」
安玉問:「不想給你那個兄弟報仇了?」
季明里搖了搖頭:「沒必要了。」
他早該想到安玉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尹山得罪了安玉,下場能好到哪兒去?哪怕活著,估計也是生不如死,看尹山脖子上露出來那些密密麻麻的傷痕,應該沒少被蟲子咬。
尹山遭了報應,這就夠了。
他是想替郎浪報仇,但也不想被仇恨蒙蔽雙眼。
安玉聽到季明里的回答,倒是愣了一下,隨即對羅楊抬抬下巴:「把他帶下去吧。」
羅楊點頭,一腳踹在尹山背上:「走。」
尹山兩眼血紅,不甘地望著安玉,就在季明里以為尹山還要向安玉求饒時,尹山突然朝他轉了過來。
「季明里,你別以為你攀上安玉就是攀上了高枝,你還不了解他的脾氣吧?你看看我,也許現在的我就是將來的你。」
尹山說得惡狠狠,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季明里垂眼看著尹山扭曲猙獰的臉,語氣平靜:「我和你不一樣,我也不會淪為到你這個下場。」
「哈。」尹山笑出了聲,血紅的眼睛盯著季明里。
下一刻,尹山突然從地上爬起,竟然直挺挺地撲向旁邊的羅楊——確切來說,是羅楊腰間的佩刀。
羅楊反應迅速,握住刀鞘,手起手落之後,被擊中後頸的尹山倆眼皮子一番,當場昏了過去。
安玉依然坐在椅子上,連姿勢都沒變化一下,見狀淡淡吩咐:「別讓他死了,尹家那一兜子人還需要他出面。」
「是。」羅楊說完拖起尹山出去了。
一時間堂屋裡就剩季明里和安玉兩個人,不久前尹山吐了血,雖然下人已經把地上打掃乾淨,但是空氣里仍舊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季明里拉著安玉來到外面,呼吸到清新的空氣,才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安玉歪頭看他:「你不怕嗎?」
季明里反問:「怕什麼?」
安玉說:「怕我像對待他那樣對待你。」
季明里認真想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我應該比尹山更識趣。」
安玉噗嗤一樂,眼睛都眯彎了,扭頭瞧見今兒陽光正好,藍天白雲從未如此清晰明了,仿佛水洗過一般。
「夏天要來了。」安玉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夏天和秋天似是連著來的,轉眼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臨近年關這幾天,朝廷上出了大事,杜宰相攛掇二皇子篡位被皇帝識破,一陣兵荒馬亂的打鬥後,杜宰相和二皇子被擒入獄,杜宰相的黨羽全被翻了出來,朝廷即將重新洗盤。
不過這都不關季明里的事,他深居簡出,鮮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又一個春天到來,接下來的一邊也過得很快。
第三個春天。
第四個春天。
在第五個春天到來時,安玉帶著季明里去了一個地方,這裡山清水秀,蔥鬱的樹林間立著兩座墓碑。
墓碑為安玉父親的下屬所立。
下人們擺上肉和果子,安玉倒上一杯酒放在左邊的墓碑前,嘴裡說著:「我爹年輕時候最愛喝酒,後來為我的病日夜操勞,居然把酒戒了。」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安玉的悲傷流於表面,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眼睛合上,淚水就這麼溢了出來。
季明里在旁看著,發現安玉真哭和假哭的區別其實很大,雖然都是默默流淚,但是安玉真難過時的表情是麻木的,眼裡沒光,像一個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