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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50:11 作者: 搖珂
    「那我改。」這三個字就在阮皙的舌尖幾乎要脫口而出,卻被她生生地打住。她也是有尊嚴,有她自己的驕傲的,明明不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為什麼要她來改?

    「那……就是因為這個,今晚你在陸學妹那裡才不承認我是你女朋友,因為我可能會給你丟臉,是嗎?」

    「你要這麼想,那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我沒那麼說。」

    星城的冷風吹得人腦仁都疼,把阮皙的耳發刮到面頰,她失落受傷的神情一一落在錢庭的眼中,本來就容貌姣好,這樣的神情我見猶憐,錢庭心頭一顫,其實他也不是對阮皙半點喜歡都沒有的,這一個月相處下來,他知道她漂亮,可愛,廚藝好。今晚來這麼貴的餐廳吃飯,也是因為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冷落而補償她。事實上,他也沒想好兩人以後要怎麼走下去。

    「我們先回去吧,回去談。」錢庭一手扶住她的肩,想讓她先上車,卻被她肩膀一扭躲開了。

    「不用了,既然不合適,回去難道就合適了嗎?」

    錢庭看她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阮皙,你到底要怎樣?非要在大街上和我吵架嗎?」

    「錢庭,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麼?」她雖然這麼問,但她也並不奢望錢庭能回答的上來,錢庭跟她其實還半生不熟。

    「什麼?」

    「我最討厭別人對我指指點點。分手,記得,我甩的你。」

    這話似乎在她心裡練習過很多遍,她一口氣就順利地說出來,抑揚頓挫,瀟灑無比,一點都不丟她阮皙的臉。

    她睡覺不打呼嚕,吃飯不吧唧嘴,上課不遲到,打飯不插隊,不過就是舔個酸奶蓋就都人上綱上線。如果餘生都要因為一些小事就被最親近的人指責,那這份感情她不要也罷。

    她轉身走開的時候,錢庭似乎是拽了她一下,又或者沒有,但直到她打車到家,她的手機一直都是安靜狀態。

    阮皙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回家就洗漱,趕在12點之前睡覺,明天一早去學校上課,這才是最重要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還是睡不著,她沒有入睡困難症,家裡自然也沒有安眠藥一類的藥物,但是有酒,之前她想嘗試自己調酒,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酒水和容器,最後視頻沒拍成,酒水還剩了不少。

    甜甜的酒,喝起來就像果汁一樣,她一瓶接著一瓶地往自己嘴裡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終於睡過去。

    早上被大學室友的電話叫醒時已經八點20了,她聽著室友在那邊問她為什麼還不來,給她占了座。

    經過昨晚酒水的浸泡,她現在只是眼睛睜開,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掛了電話之後,那些傷心委屈全部找上了門。

    如果她不舔酸奶蓋就不會劃傷舌頭,不對,如果她舌頭不被劃傷,錢庭也就不知道她舔酸奶蓋的事,她還是他心中那個溫柔乖巧善解人意的學妹,他們也就不會鬧到分手的局面。

    如果她不買錫紙蓋子的酸奶,如果她不買優慕家的酸奶,是不是就沒這回事了?她可以買濃芒家的酸奶,塑料紙材質的封蓋,也可以買甜味家的袋裝酸奶。

    對,都是優慕家酸奶的錯,如果它家的產品質量過關,哪裡還會有接下來的這些事?

    她溜下床,不小心踩到一個空掉的易拉罐。酸奶杯還在垃圾桶里,她沒來得及扔。

    她找出酸奶杯,撥通熱線電話,毫無感情的機器人嗓音為她轉接人工客服。

    「顧客朋友您好,歡迎您致電優慕飲品,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

    阮皙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先哭上了,昨天一滴眼淚沒掉,這會兒眼淚跟決堤似的往外涌。

    「您好,請問有什麼幫助您的嗎?」對面的男客服,嗓音彬彬有禮,和錢庭與人說話時一樣的溫柔和煦。

    阮皙抹了把眼淚,哭聲傳到對面的人耳朵里。

    「女士,您好……」

    「我要投訴嗚嗚,我要賠償,你們家的酸奶質量不合格,有重大的問題。」她幾乎是用了這輩子最大地力氣歇斯底里地吼出這些話。

    「我哦我……買你們的酸奶,酸奶質量不合格……」還沒有完全散去的酒勁讓阮皙,語言組織能力也沒有了以往那麼有條理,更多的應該是情緒的發泄,顛來倒去地把事情說了幾遍。

    「女士,我們的酸奶把您的舌頭劃傷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劃傷了我的舌頭,嗚嗚嗚——」

    「女士,您先別哭,請問您的傷勢如何?您現在在哪裡,需不需要我們為您叫120……」

    「你們的產品有問題,有——問——題,我不要120,我要你們賠償我,賠我男朋友!」阮皙抱著手機坐在地上,下床時套著的拖鞋被她踢掉了一隻。

    「女士,您的聯繫方式是這個是嗎?」

    「不要你管,你管我聯繫方式是什麼?我分手了,因為你們的酸奶我分手了,你們說你們的產品是不是有問題……」

    戴著耳機邊接聽電話邊作記錄的顧韓釗被他客服崗接的第一個電話弄得額頭開始冒汗了,從目前的對話結果來看,他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但對面的人情緒似乎已經崩潰,又或者可能是喝了酒,根本跟她講不清道理,但客服人員不能主動掛斷客戶的電話,所以他只能跟著車軲轆一樣地應付對面的憤怒,接受她顛三倒四且看似無止境的斥責和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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