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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47:11 作者: 續晝尋春
去行過萬千中最惹眼的那處,去了卻心中所往,被蒼峋山的魅力所震撼,被觸及測繪人的心境所感動,那對於隨歌而言, 總歸是一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高處的冷風灌進羽絨服里, 隨歌被凍得鼻尖泛紅,就連吸鼻子的動作也顯得愈發遲緩。
背上背著的黑色背包緊緊地貼著, 隨歌摘下了手套,慢慢地把背包取了下來,蹲在地上拉開了拉鏈。
純白的花束從那層保護膜上袒露, 在黑色背包的映襯下愈發無瑕,那是隨歌跑了當地多家花店,最後在一個極小的店裡買來的雪蓮花花束。
賣花的老闆娘是個佛系的美人,店裡的布景和老闆娘的打扮看起來慵懶風十足,和當地的風格截然不同。
在聽了隨歌說要買雪蓮花的時候,老闆娘沉默了幾秒,轉而笑著說當地人可從來不買這花。
隨歌忘了自己什麼反應了,應該沒說什麼,卻又好像說了什麼。
她只要了幾朵,麻煩著老闆娘幫忙裝成花束。
在最後遞給她的時候,那花店的老闆娘頗是好奇又問了一句,大概意思就是跑了這麼多家最後為什麼只堪堪要了這麼幾朵。
隨歌那個時候垂著眸子看著那幾朵花,隱晦地緩聲回了一句,說正好夠了。
老闆娘一定不知道這個夠了是什麼意思,卻又沒再多問。
即便有著足夠在意的保護,那束花還是有些微微焉縮,興許是不經意間被背包壓著了,沒有剛買回來時的明媚,卻仍舊保留著那份純淨。
隨歌雙手捧起了那花朵為數不算多的整束,迎著寒風往坡上走了一段路。
腳下陷進雪堆里的聲音毫不保留地吱吱作響,不慎還會往下滑動,鼻翼間呼吸著寒冷徹骨的空氣,羸薄清透。
再往上去,隨歌有些喘不上氣了,步子也慢了下來,以至於到最後只能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地停在了那處。
她抬頭往上看了看,眼神中帶著不可言說的複雜情緒。
羽絨服被風吹的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音,隨歌的髮絲也被偏來的勁風颳地直刺臉,沒帶手套的手指凍得發紅隱約透著紫,她半眯著眼睛突然揚唇笑了笑。
隨後彎下腰,把手裡的花束擺放在了自己的前方,挖了些潔淨的雪壓在了那花束的下半部分。
白色和白色的碰撞生不出過分艷麗的衝擊,甚至於很容易讓人看不見,可隨歌卻覺得那樣子格外的好看。
在這樣的自然環境下,或許用不了一天甚至是幾個小時,花束便早早地被淹沒或是被吹到了不知道哪個方向,隨歌尤其希望它能自然地被雪花掩蓋,始終埋在蒼峋山的積雪之下,陪著那群久留在蒼峋山的長情的人們身邊。
花店老闆娘沒能懂的原因在這一刻盡然坦明。
十幾年前,包括覃朝母親在內的長眠於蒼峋山的國測隊員的人數不多不少,正好是那束花里雪蓮花的朵數。
隨歌的眼眶間有些酸澀,不知道絲被風吹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那含在眼眶裡的淚花有些快要撐不住地掉落下來,一瞬間便變得冷徹。
她盯著面前的花束出神,卻覺得臉上的濕潤好像越來越多了。
隨歌不可否認自己藏著私心,她仔細地數著花束的朵數,卻唯獨不願意去算上她的阿朝。
返程的路上,隨歌去了蒼峋山有名的寺廟,央勒寺包含在蒼峋山的片區內,不少遊客到此總是一定要進去看看。
信教也好,不信也罷,更多意義上全當祈福圖個心想事成。
隨歌也算不上完全意義上的信教徒,在雲城那段時間雖說常去圓靈寺,後來到了京市,卻很少再去過寺廟。
眼下到了這裡,下意識的習慣還是被吸引了出來,懷著虔誠的福心拜行燒香,添上些香火錢。
耳邊僧人吟誦著聽不懂語言的經文,寺廟裡偶爾傳來幾聲笨重的鐘聲,像是要洗滌去帶在身上的污濁。
寺廟裡的僧人熱情好客,隨歌在參拜後被邀請著去嘗了寺廟裡特有的清酥茶,剛入口的味道和普通的茶葉茶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可等真的咽下去後餘留下來的回味肆意地充斥了整個口腔,霸道卻又在味道上盡顯細膩。
有前來湊熱鬧品嘗的外國人一臉期待,在喝了第一口便當場沒忍住地噴了出來,隨後又在不知所措中慌張道歉,繃緊著臉色完完全全的喝完,惹得整個屋子裡處處歡聲。
隨歌也在這樣和諧的氛圍里臉上掛上了獨屬一隅的輕鬆。
過後的時間裡,僧人又帶著他們去了廟院後處。
敞寬的正中央有棵粗壯抱青樹,隨歌未曾聽過這樣的品目,卻在那樹枝上飄著滿處的紅綢帶子中也知道了這棵樹的用途。
聽僧人講述著說,這裡住著一位「神人」,是期願奉成的保佑者,無論什麼都一定會實現。
周遭的人湊著上去,在那棵樹下拿著求來的紅絲帶躍躍欲試。
隨歌站在原地望著那處,手裡的紅絲帶隨著風半飄動著,眼中的晦暗讓人難以琢磨明白。
樹上掛著的紅絲帶寫滿金箔字,祈禱萬事安康的,求願婚姻美滿的皆是多數。
隨歌在僧人的熱情招呼下,終是寫下了「唯安」兩個醒目的字。
和當初圓靈寺祈福一樣,隨歌自來沒有多麼高遠的祈願,唯安便是心中最為長遠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