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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47:11 作者: 續晝尋春
    從拐角處隱匿的環境中著黑色外套, 身形修長的人慢慢進了視野里。

    暗處的視線難免不好,隨歌仔細看了幾眼那酷似覃朝的身影才認了出來,心下也跟著不由得鬆了口氣。

    覃朝顯然是沒看見她, 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正在路另一邊邁著步子往前走。

    她走快了些,想穿路過去。沒等到有所行動,順著胡同口竄出來的一束強燈光逼了進來,窄得堪堪能容下一輛車的路,闖進來了輛黑色的車。

    那車過於破舊,本就行駛得極快,發出來的聲音頗大。像是因為速度太快臨近拐角處沒來得及拉好方向盤,導致一側直直地偏向了覃朝那邊。

    隨歌被強光刺得下意識閉上了眼,莫名的恐慌頓時涌了上來,像是被情緒吞噬,迫切地強睜開眼,迎著那車燈光眯眼便看見了即將斜撞上覃朝的車勢。

    巨大的驚恐充斥著她,隨歌嘶聲顫抖地喊了句:「阿朝,車!!」

    覃朝因為臨離學校前老師嚴青說的事糟心著,聽見了後身處傳來的車聲,只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在意,畢竟胡同里雖很少有車輛進出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當即抬起了頭,車的噪聲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逼近,覃朝扭過頭正對上車前的強光,緊蹙眉頭。

    絲毫不減速地開上他站在的位置邊,當即慌亂中忙撤步子往內靠。不過秒間,來不及收回的左腿被那輛驚險中要撞上他的車狠狠地刮蹭了過去,涼意和痛意一併襲了過來。

    覃朝咬緊牙槽,盯著那輛看不清牌號的車開進了遠暗處。

    此時,正在路那邊的隨歌像是被嚇到了,死死地定在了原地,那一幕的余恐來得過於猛烈,若不是覃朝及時躲開,興許被碾壓在車底下的場景似乎是必要發生了。

    夜間的寒意抵不上那幕帶來的冷顫,隨歌指尖狠抵刺進了細軟的手掌,迫使著腦子清醒。

    向偉峰果然還是動了手,比四年前還要喪心病狂,他終究是不會放過她。

    縱使心底對覃朝受傷滿是擔憂和焦慮,可巨大的刺激過後,僵直的雙腿又有些邁不開步子,她突然就不敢去面對覃朝了。

    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也怕他發覺了什麼。

    覃朝的褲子被直接蹭破了,腿上刮開了幾道口子,混著的血跡黏糊地貼著,傷口冒出的血還在順著腿往下流。

    他卻像是沒多在意一樣,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站直起身體走向了遠處的隨歌。

    隨歌就那麼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眼神隨著他的動作也跟著湊近,眸子裡的情緒一時間他看不太全,眼眶裡水意泛起的微光在夜間愈發明亮。

    覃朝驀然覺得,這幕倒像是兩人第二次見面的場景,不同的是,這次是他朝著她走了,而她在等著他。

    隨歌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嘶啞後的嗓音壓著她一時發不出聲音,無望又心疼地地盯著面前的人。

    覃朝嘴角扯開了微微的笑意,比平日裡的淡笑來的要更明朗,伸出雙臂攬住了面前看起來極其脆弱的人,一手輕托著腦後,側臉輕貼在她的耳側,語氣溫哄:

    「我們阿隨不怕。」

    悄聲的胡同道里這句話顯得尤為清晰,盡數潛進了隨歌的耳朵里。

    半濕的眼眶間頓時洶湧起了滾燙的熱意,心裡像是被軟針刺了一下,不疼卻又過於溫軟。

    這幾日積攢下來的漫天情緒在這一刻撲天蓋地瀰漫開來,她不知道如何應對,眼前人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亮光,她能做的就是這時拼命地攥著。

    感受到回摟在腰間的細臂收緊的力道,覃朝頭壓得更低了,仿佛要把隨歌整個人圈在懷裡。

    隨歌聽不得這種軟話,被向偉峰折麽的神經也暫時地鬆了下來,臉埋在面前人頸間,強勢溢出的淚水傾數浸在了覃朝的衣領上。

    強忍著多年形成的性子第一次在他面前破防,上一次這般哭還是因為隨母。

    前不久那個夜晚,覃朝也是這般在她面前卸下了強撐的情緒,而她也在這個夜晚對著那束光坦誠了。

    即使十分不願想起過後將要迎來的會是什麼,可隨歌覺得她是該滿足了,也足夠珍惜。

    那會過後兩人去了醫院,被刮蹭的傷口看起來猙獰可怕,可好在躲得及時僅僅是傷到了皮膚表面,沒觸及骨頭上的問題。

    處理包紮的時候,覃朝讓隨歌在外面等著,可她這次倒是倔得很,難得地耍脾氣要陪在他旁邊。

    覃朝無奈也捨不得繼續說,便讓她呆著了。

    包紮的過程中果然是他怕什麼來什麼,他沒覺得有多疼反倒是惹得他家阿隨默默攥著他的手,眼裡的濕潤頗有繼續之勢。

    他既心疼也覺得後悔,剛才還是太心軟了,早知道會是這樣,怎麼說趕也應該把她趕到外面等著了。

    忙完一切回到鋪子裡,一路上隨歌顯得沉默極了,臉色看起來也極差。

    向偉峰這次的警告明顯是衝著她來的,胡同巷子晚上昏暗看不清車牌,再加上本就是老胡同也沒有攝像頭,她不得不承認那人比上四年前確實「長進」了不少。

    若是前幾天還深陷痛苦和掙扎中的她,在黑車駛過去,陰暗的環境中像是「劫後餘生」地看見熟悉完好的身影那一刻,隨歌突然就覺得釋然了。

    她矛盾和不舍的所有,終還是抵不上看見他好好的來得知足,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也終於暗暗做出了那個她所認為於他而言是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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