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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47:11 作者: 續晝尋春
    「結果你猜怎麼著,誒,這蠢女人還真他媽去死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向偉峰表情愈發猙獰,欣賞著面前人憤恨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覺得暢快極了,甚至彎著腰大笑了起來。

    隨歌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攥了起來,青紫的血管隔著皮膚鼓露,卻又始終沖不破那層阻礙。

    男人的話像是尖刃一層一層挑開那不堪的真相,她不肯相信,奮力地壓制著衝動的情緒,聲音顫抖卻還佯裝正常:「你放屁!」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相信你?」

    隨歌的嘴唇被咬得紅裂,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冷刺的寒風吹著沒了知覺。

    向偉峰當即停止了笑,伸長了脖子毫不留情地揭開那最後的偽飾:「你不信?那是你不敢信!」

    「那個女人死了,你的確逃出來了不是?還他媽過得安安穩穩!」

    「呵,怎麼樣,那個女人拼死給你換來的生活挺滋潤吧。」

    周遭生硬的話一句一句鑽進隨歌的耳朵,不堪一擊的偽裝終是被撕破,她身形有些晃動,低聲嘶吼:「你該死,是你毀了我媽的,你殺了她!」

    「我?不是你親自殺了那個女人嗎,要不是為了你她會這麼痛快地去死?」

    向偉峰狠心地挑著隨歌心上最深的地方扎,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反倒覺得爽快極了。

    隨歌像是陷入了黑暗的深潭,腦中一味地充斥著男人的話,眼神黯淡無望,艱難地低喃:「不是這樣,不是的……」

    「不是?還有你能親手給自己的爸送進局子裡,要是那個女人在,你會這樣做?」

    男人的話激地隨歌反應極大地猛地抬頭反駁:「那是你活該!」

    「是,我活該,可老子不認!」

    向偉峰跛著腳一步一步逼近隨歌,臉上儘是恨意地低笑道:「歲歲,你這幅樣子可不隨你媽。」

    「但巧了,偏偏我就喜歡看你這幅痛苦崩潰的樣子,這個時候老子等了四年,四年!」

    臉上的疤痕隨著表情變化開始扭曲,報復的快感沖得男人渾身暢快。

    「不枉老子找了你這麼久,知道真相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越痛苦老子越高興,憑什麼你他媽換個地方過得安安穩穩的,我呢!在那個破局子他媽的連個太陽都見不著!」

    「奧對了,還有那個女人,蠢到了極致,自己拼死換給女兒的好日子可這當女兒的一點也不知道這苦心,你說說,這女兒是不是也該死?」

    隨歌的情緒早就被逼到了崩潰,半跌著往後退,直至退到了牆邊無路了才奮力地靠著。她從未去想過,那個她一直堅信的原因背後竟是血淋淋的真相,而她對此一概不知。

    母親去世後不久,向偉峰便因為酒駕撞了人後肇事逃逸,而她也因此抓住機會親手把這人送進了監獄。母親留下來的房子也被她賣了,錢賠償給了車禍重傷的受害人。

    那時的她一味想著要徹底擺脫那樣的生活,似乎所有的想法都是她拗著一根筋認為的。

    眼下向偉峰的話一句一句砸下來,她不肯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那人說得對,若是隨母在,她一定不會選擇告發他。隨母最注重面子了,那也是母親僅存的東西,她自是不可能會親手毀了。

    一想到母親最後那個笑是為她解脫的笑,隨歌便覺得自己愚鈍極了,心臟便像是硬生生被利刺捅了進去,尖銳的疼痛過後持續著鈍痛,又疼又拔不出來。

    愧疚痛恨的情緒盡數襲了過來,隨歌顫抖的腿發軟地直接癱軟在了地上,死死地揪著胸口,面上痛苦不堪。

    她恨不得撕了面前的男人,若不是因為他誘使,母親又怎麼做出那樣的選擇,他就是個殺人犯,瘋子!

    被眼神刺盯著的向偉峰絲毫沒有半分畏懼,緩緩彎了腰臉上儘是得意和狠厲:「恨我啊?有什麼辦法,那女人已經死了。」

    「誒,我突然想起來了,聽說你還交了個男朋友?還是學生來著?你說我要不要去見見呢,畢竟我也還算是你名義上的父親呢。」

    男人眉間皺著,滿是裂紋的臉顯得更為醜惡,倒像是真在認真地詢問她的想法。

    可隨歌下一秒便眼神悽厲,情緒激動地應了上去:「你想幹什麼?你要是敢我不會放過你的!」

    「喲,護上了,看來感情挺好。至於動不動他我還沒想好,準備看你表現了。我啊單純就是看不慣你能過上這好日子,想親手毀了而已,更想親眼看看你身邊人一個一個因為你而跌進地獄,那多刺激啊!」

    男人的話說得自然極了,可聽起來卻滿是可怕。

    隨歌徹底繃不住,顫巍地抖著,死死地攥著手指,尖銳的刺痛不及心裡的害怕,聲音撕裂道:「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向偉峰樂呵一聲,直起了腰笑道:「瘋?才認識我啊。」

    興許是覺得夠了,男人居高臨下地看了地上的隨歌一眼,聲音像是暗夜裡纏繞的毒蛇:「乖女兒,我可等著看你表現呢。」

    說完也不顧她,拄著拐杖滿意地離開了巷子。

    隨歌倚著牆邊遲遲站不起來,男人留下來的餘音覆上了一層陰影,罩得她喘不過氣,對母親的愧疚、對自己的痛恨、和對以後威脅的懼怕讓她覺得像是被密網鎖住了般,看不到亮光。

    緩了一會兒,正當她使力坐起來的時候,巷口傳來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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