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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的事，安琴的記憶很模糊。

    但記憶中那刻毒貪婪的目光，欲望滿溢的笑容，扒拉自己裙子的那隻粗糙的手，一直停留在她心中。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保護她。可她午夜夢回，老是期盼著白普蘭和海登來接她，回家裡的大房子，給她彈琴畫畫。

    她剛到福利院的一兩年，還十分天真，不相信自己被拋棄的事實，對周圍環境充滿牴觸。年幼的安琴身體瘦瘦小小，也不願意融入小孩子的群體，福利院不是淨土，強壯壞心眼兒的大孩子不少，她前幾年吃盡了苦頭。

    「她是大小姐，在等著父母接她去上區，過上等人的生活。」那些人總是這麼嘲笑她。

    她挨過不少打，被搶過不少東西，受過無數次欺負，哭過很多個夜晚。然後在某個夜晚，她突然不哭了。

    她徹底明白，白普蘭和海登不會再來找她。

    她接受了現實。自己不再是住在別墅里的大小姐，僅僅是個福利院食物鏈底層的孤兒。

    手上被溫熱的觸感擊中，安琴回過神。她低下頭看，是眼淚。

    不是自己的，是尤萊的。安琴的眼淚很早以前就流光了，乃至於電影重現這一幕，她竟然沒有眼淚可流。

    海登放寬了語氣：「尤萊，你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清楚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

    什麼安排？安琴凝神靜聽。安琴知道這兩人是因為工作調走的，而尤萊似乎有別的秘密。

    尤萊倔道：「我絕不會走。」

    他站起來，雙臂張開護在安琴身前，是一個保護者的模樣。

    安琴一瞬間，有點恍惚，又有點熟悉。

    「好吧，我再給你兩天時間考慮。」海登說。

    他與白普蘭離開家門，走出門的最後一秒，他回頭，青藍色的眼睛往安琴這裡看了一眼。

    裡面似乎有什麼深意，但轉瞬即逝。

    偌大的別墅里只剩下尤萊和安琴。俊美的少年緊緊抱住她，眼淚落到安琴肩膀上：「小琴，以後只剩下我們兩了。」

    「我們兄妹兩人，以後要一直相依為命。」少年低聲說。

    過了好一會，他才聽到懷中小小的人兒回了一聲：「嗯。」

    窗外日光變幻，光影縫隙跑過白駒，黑夜已至。

    尤萊不熟練地給兩人做了晚飯，之後更不熟練地一個人洗碗、收拾，途中還打碎了好幾個盤子。

    他很笨拙，但極為認真地做完所有家務活。睡覺前，他還拿來一本故事書，給安琴讀故事。

    安琴縮在暖烘烘的小被窩裡，聽他用清澈的少年音念童話。

    「然後公主殿下哭了，因為她弄丟了自己的髮飾，那是王后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件這樣的珍寶。這時候，獵人出現了，他說自己撿到了公主的髮飾，藏在手心裡，公主猜中在那隻手中，獵人就還給她。」

    尤萊伸出兩隻拳頭，嘴角微笑：「安琴也來猜，猜中了就給你。」

    安琴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點尤萊左手拳頭：「我猜這隻手。」

    尤萊左手舒展開，裡面有一顆糖。

    他笑起來，眼睛裡仿佛有漫天星光：「小琴猜對了，這顆糖給你。」

    安琴含在嘴裡，這顆糖是草莓味的。

    尤萊看著吃糖的小女孩，眼神非常溫柔，他又舒展開自己的右手。

    裡面也有一顆糖。

    尤萊輕聲說：「這顆糖也是小琴的。」

    安琴愣住了。

    「獵人一直在心裡喜歡公主，他早已決定。無論公主有沒有猜中，都會把髮飾還給她，只是自己一隻手是髮飾，一隻手是戒指。」

    「我也最喜歡小琴，左手的糖給小琴，右手的糖還給小琴。」

    尤萊的眼睛很像海登，青藍色，像一顆珍貴的玉石。但他的眼睛溫潤柔軟，裡面有濃厚的愛。

    這是安琴在福利院的無數個夜晚會夢到的溫柔，有一個人深深地愛著她，永遠陪伴她保護她，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她。

    現在這個人出現了。

    有個聲音這麼告訴她。

    第48章 小說

    「早安，小琴，今天我們吃奶油蘑菇空心粉。」

    尤萊繫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正準備做飯。他的聲音和笑容都很溫柔，如輕柔的羽毛。

    一段時間來，他的廚藝已經有了顯著提高。廚房裡很快冒出香噴噴的濃郁奶油味，純白的牛奶倒進空心粉中，配上白蘑菇、黑胡椒與西蘭花調味，吃下肚裡鮮美溫暖。

    安琴在飯桌上主動說：「今天我來洗碗收拾。」

    她現在小小一團，大眼睛好像兩顆黑葡萄，靈動可愛，令人心頭忍不住為她柔軟。

    「不用。」尤萊捏捏妹妹的小臉，「聽話，去做作業。」

    安琴撇撇嘴，那些弱智小學計算題有什麼好做的。

    但尤萊並不打算讓她承擔家務活，在他心裡，安琴就該無憂無慮地生活，不用那麼懂事。

    「作業做得好，哥哥給你糖果。」

    尤萊的手遞過來，手心是一顆白皙的牛乳糖。

    安琴三五下嚼爛，牛乳的味道在舌尖炸開，甜蜜的幸福卷到腸胃，被身心一點點吸收。

    大房子裡生活著兩兄妹，尤萊和安琴，爸爸媽媽因為工作走了，但留下的財產也足夠他們生活。

    安琴想起爸爸媽媽離開這件事，內心仿佛壓了一塊石頭，難受得喘不過氣。但看到尤萊關切的目光，又感到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