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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23:16 作者: 少尹
    石江看著他絮絮叨叨的側顏,忽然道:「有什麼好慘的?」他鄭重地說,「比起他們,我們幸運太多了。」

    「啊?」被他莫名正式的腔調驚訝住,姜隨眨了眨眼。

    「沈大人面對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不傷害世子殿下,就得傷害天下所有人。這樣的選擇,你想做?」

    石江抿了一口茶,早已看透了這惱人的天道。

    「這世上有太多比情愛重要的東西。」夜風裡,沈周也附和道。

    「行了行了。」姜隨無語,指著自己:「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能不能給我這年紀輕輕不識愛情滋味的留點念想啊?我就是戀愛腦怎麼滴了麼!我就只能看到他們兩個相濡以沫怎麼滴了麼!」

    沉默一息,風聲呼嘯。

    「噗。」石江忽然笑出了聲。

    他伸手拍了一把姜隨的肩膀,輕描淡寫:「得活著,活著才有機會轟轟烈烈地愛一場。」他說,「若是能活下來,我們幫你介紹。」

    「你們?」姜隨看著眼前比他大十多歲,仍是孑然一身的石江與沈周,十分為難:「還是我給你們倆介紹吧。」

    星夜流轉,時間如指間沙,匆匆而過。

    白修的計算出了偏差,本以為傍晚才會到京城的金剛羅漢,天還沒亮,已經踏平了城牆。

    眾人站在祭壇前,看著那四尊龐然大物,都有點恍惚。

    「這麼大?」「太嚇人了。」

    四尊帶著凶獸妖丹的羅漢,比皇城城牆高出幾倍。

    它們沿著正街,在無人的京城裡,如摧枯拉朽一般而來。

    越是走近,眾人越是發現了些許不同尋常。

    似乎有人一直在阻攔,那金色的羅漢像是遇到了蚊子的騷擾,不停地揮動著手臂。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白修最先認出了那些「蚊子」。

    他扇子指著羅漢的方向:「這群修士隔岸觀火的時間夠長啊,神族都要死完了,大妖也只剩下兩個了,這才出手。」

    「什麼出手,分明是添亂。」趙青盡嫌棄道,「我說他們怎麼比最後一次見到大的離譜,原來有人上趕著送命啊。」

    「起碼出手了。」李澤披散著長發,身上只穿了一身裡衣。

    白衣如雪,難掩氣宇軒昂。看著越來越近的羅漢,他手裡的長劍發出金色的光芒:「上一次,這群人直到龍柱坍塌都沒出手。」

    聞言,眾人皆驚。

    白修吭哧一下笑了:「確實有仙門的風格。」

    他說到這,扇柄敲了下李澤的肩頭:「我們當中最善於近戰的是你,所以你就找那個小姑娘就行,剩下的我們想辦法頂住。」

    說到這,他回眸看一眼沈慕瓊,看著她欲言又止的面頰,附在李澤耳旁小聲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李澤沒說話。

    白修抿嘴,想了想:「我這個小侄女,腦袋太清晰了,不會感情用事。她總覺得,天下面前,情愛不值一提……」他嘆口氣,「她這麼傻,你多擔待。」

    說完,看著李澤沒什麼反應的面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果然都知道。

    白修目露欽佩,笑著說:「你得在我們全軍覆沒,金剛羅漢踩塌了這龍柱之前,殺了那個雲溪。」

    他扇柄輕輕地敲了李澤一下,一道白色的光輝閃過。

    「一點祝福,聊表心意。」

    他退了兩步,招呼身後所有人:「走了走了,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去了。」

    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整個祭壇前,只剩下沈慕瓊與李澤。

    第247章 崩壞

    皇城結界坍塌的瞬間,那道熟悉的光的龍柱,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地。

    沈慕瓊背光而立,看著面前的李澤。

    「我一個人的時間太久了。」她忽然道,「久到從未想過會有另一個人……」

    她蹙眉思量了片刻,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一向獨來獨往,把六界扛在身後,把天下刻在骨頭上的沈慕瓊,面對情愛的時候,如同看著萬千星辰里的一顆沙粒。

    在她看來,非此即彼,相濡以沫,和這六界,和眾生相比,都太渺小了。

    渺小到,她不曾暢想過,甚至嗤之以鼻,覺得無聊又浪費時間。

    直到自己也被這小小的一粒沙絆倒了。

    站在外面看裡面,覺得身在「情」中的人,真傻。

    喜怒哀樂會被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沒有血緣,經歷不同的人影響。

    會被他的一顰一笑牽著走,會擔心他過得好不好,難不難過……

    真傻。

    可自己經歷了才明白,不是她們真的傻,而是她們明知自己很傻,卻根本逃不掉。

    就像是沈慕瓊這麼久經歷的那些案子。

    王煌與秦玉然,蘇束與白如月,趙梅娘與霍義,劉宋和兩房妻妾,雲姑與劉章吉……

    他們都很傻,卻停不下來。

    命運從每個人身上轟然碾過的時候,根本不會提前打個招呼,也不會給任何人準備的時間。

    它是公平的,公平地給予每個人不公的一切,成就了如今的天下。

    沈慕瓊以為自己可以獨善其身,以為自己可以不入因果。

    卻忘記只要有人的存在,她就永遠逃不了,躲不掉。

    她一個人安靜地守著青州,從來不曾設想有另一個人存在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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