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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23:16 作者: 少尹
    那興高采烈的樣子,把李澤和沈慕瓊都看得有點迷茫。

    在葉虛谷漸行漸遠的笑聲里,屋內只剩下李澤和沈慕瓊兩人。

    室外寒涼,炭火溫暖,經歷了幻境一事,沈慕瓊現在總覺得和李澤單獨在一起,十分尷尬。

    她有些不自在,怕對上李澤的眼睛,便想找個藉口支開他。

    「我有一事不明。」

    沒等沈慕瓊開口,李澤倒是先說了起來:「你們一直在說四個結界……」他看著沈慕瓊,「龍柱不算麼?」

    沈慕瓊一滯。

    「若說不算,先前李將軍提起來的時候,也不像是不算的樣子。」李澤倒了兩盞茶,一杯推給沈慕瓊,一杯自己端起,吹了吹上面溫潤的水汽,他話音柔和,卻又帶著些許不容置喙的味道,認真地問:「是曾出過什麼事?」

    天下四個結界,最後的支撐卻是龍柱。

    至於原因,從頭到尾沒人問過,只有李澤,鄭重問出這件事。

    沈慕瓊婆娑著茶盞邊緣,想了想:「龍柱不是沒有結界。」她說,「龍柱在皇城裡,皇城宮牆其實就是結界。」

    「它的守護者去哪了?」李澤追問。

    兩人之間,忽然安靜。

    沈慕瓊嘆口氣:「就是沈芸汐啊。」

    說完,端起茶盞,卻又覺酸澀,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沈慕瓊對師父的記憶並沒有外人想像中的美好。

    她眼中的沈芸汐,懶惰、邋遢、如果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那她起碼能睡二十個,餘下的四個時辰就窩在躺椅中,安靜一整天。

    教導基本靠悟性,實戰基本靠命硬,沈慕瓊自從成為她的徒兒,就沒過上一天清閒日子。

    等到沈慕瓊自以為小有成就,已經算得上是令她驕傲的徒兒了,卻被她毫不含糊地趕出了師門,從此守著大椿樹。

    以至於,沈芸汐死的時候,她都不在身邊。

    萬籟俱寂的夜裡,忽然滿天幕划過璀璨的流星雨。

    沈慕瓊正感慨世事無常,又是哪位六界的大人物煙消玉隕的時候,赫然發現,她感受不到沈芸汐的存在了。

    她記得人世那一夜,中秋未至,月仍未圓。

    她利用藏書閣急匆匆趕往京城咒禁院,瞧見的卻是另外幾人沉默不語的樣子。

    沈慕瓊一把揪起白修的衣領,對上他眼眸的一瞬,忽然什麼都不敢問了。

    那雙眼眸里閃著微光,帶著淚痕,努力保持著最大限度的平靜。

    沈慕瓊就那樣揪了很久,才緩緩鬆開了手。

    誰也沒說話,盡在不言中。

    「她為什麼會死,白修也不知道。」沈慕瓊說,「妖族之間,彼此的紐帶並不深,就算她是我的師父,也僅僅只是師父而已。對於妖怪來說,複雜的感情是多餘的。」

    這句話她說得很鄭重。

    既是解釋,也是說給李澤聽的話外音。

    「妖族實力至上,地位是真拳頭真術法斗出來的。太多感情的妖怪,意味著有太多的弱點。」沈慕瓊搖頭,「再加上多數大妖比起熱鬧,更喜歡孤獨,離群索居才是常態。所以我們彼此之間,都有一條不可逾越的線。」

    「漢明在洞窟中指責我的時候,我確實沒法反駁。」她輕笑,「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死,也不知道強大如她一般的妖怪。在什麼情況下,會這樣悄無聲息地隕落。」

    時間像是一條紐帶,二十餘年的光陰,所有人都以為會厚重地掩蓋所有的傷痕,抹去所有生離死別的痛苦。

    可真正歷經了這一切後,再回頭,才發現那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有些人,哪怕從此之後再也沒出現過,可音容笑貌卻依然可辨,甚至更加明朗。

    就好像他們穿越了時間的長河,跨越了存在與虛無的界限,以遺憾為引,纏繞在了未亡人的靈魂上。

    沈慕瓊從來沒想過,她刻意遺忘的、故意避免的,想要永遠都不面對的這場無聲的死亡,終究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視野里。

    她以為她躲得掉,她以為她終會忘記。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如今所做一切,到底是為了除掉羅漢堂,除掉逸軒,還是為了她自己不再逃避,不再後悔。

    「如果可以,我想……」

    沈慕瓊話沒說出口,石江從門口探出腦袋:「又出事了。」

    這個又,很精妙。

    他為難地說:「陳家大院的陳瑤,一夜之間,突然變成老嫗模樣,瞧著像是年過半百了一樣。」

    半百?沈慕瓊有些詫異。

    此時此刻,她站在陳瑤面前,心中五味雜陳。

    他把這個叫半百?

    第169章 合理的懷疑

    陳家大院當家陳明遠的妹妹陳瑤,有天煞孤星一樣的命運,出嫁幾次都沒能成功嫁出去,最近一次的訂婚人還被妖丹侵蝕,暴斃而亡。

    按道理說,她今年本該虛歲三十三。雖然已經過了最如花似玉的年華,但也是風韻猶存的年紀。

    可眼前,她白髮蒼蒼,滿臉褶子,連說話力氣都沒有。

    支著根拐杖坐在椅子上,兩腿微微打顫。

    別說半百,八十高壽不過如此。

    「怨我啊!」陳明遠唉聲嘆氣,「我這倆月跑商去了,昨日剛回來,才得知這件事。」

    他是比上次相見曬黑不少,方才聽管家所言,應該是去西北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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