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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23:16 作者: 少尹
    那次,霍義被揍得最慘,有幾天沒下床。

    他趴在屋裡,隔著窗看著屋外飄落的杏花,心裡卻在惦記那個傻子丫頭身上會不會落下傷疤。

    兩個人的緣分,從那一年,漸漸變成了剪不斷理還亂的樣子。

    假若沒有現在這般的場面,他們可能是青州城內最恩愛的夫妻。

    但現在,霍義頹然的樣子,讓沈慕瓊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和姜隨調查出來的會是同一個人。

    她將手裡看完的這一頁,遞給了李澤。

    「兩小無猜的緣分,你是怎麼敗到今日的?」沈慕瓊問,「從出入青樓開始?還是如梅娘和離書中所言,你找到了別的心頭好?」

    被這般不留情面地戳了脊梁骨,霍義的表情夾雜著羞憤。

    他微微低頭,許久才說:「我們關係一直都很好。」他嘆息道,「自從那次之後,梅娘腿上留了傷疤。我爹本著對趙家負責的態度,定下了我與她的親事。」

    當時的霍義不明白什麼叫結親,只知道未來梅娘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誰也不能欺負。

    他的女人,他得寵著。

    在這件事上,霍義是個好男人。

    他可以為了梅娘的笑,一擲千金,甚至效仿唐皇遠從遙遠南方購到難得一見的荔枝。

    梅娘想要讀書識字,他親自交給她。

    自己教不動了,就出重金為她聘請名師。

    那時的霍義與梅娘,就是愛情最美的樣子。

    然而,人是會變的。

    得到了就不再珍惜,成了親就嫌對方多餘。

    霍義就是這樣的人。

    他成親之後第一年,就瞧著梅娘整日讀書的模樣像極了對他的諷刺。

    青州人人都知霍家娘子才學過人,卻沒聽誰說起過霍家少爺如何如何。

    他在無盡的虛度中,將自己在別人口中的地位,冠在了趙梅娘的後面。

    從小養尊處優的霍義,覺得不舒服了。

    女人就應該依附男人,就應該相夫教子,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越看梅娘越不順眼,越看越覺得她不如那些潑辣女子,左看缺了靈氣,右看少了幾分顏。

    「你整日看那些爛書,人都看成了餅臉!」他不悅,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了書上。

    但梅娘卻望著他,想了很久才說:「父母已逝,你一人要獨當一面,缺些助力,我……」

    「用不著!」霍義大步上前,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書,狠狠摔在地上。

    他指著梅娘的眉心:「你就不能學學別人家的夫人,三從四德你都吃到肚子裡了麼?女子德行是什麼?無才便是德!」

    他大發雷霆,一把將桌上所有的筆墨紙硯全部推到了地上。

    石做的硯台,上好的良墨,鎮紙,筆架……嘩啦啦散了一地。

    梅娘抿嘴站在角落,像是受驚的兔子,沉默著一言不發。

    「我還用不著一個女人來提醒我現在應該做什麼!」霍義怒吼,摔門而出。

    陽光透過窗,落在梅娘的身上。

    她站在一片混亂的書房裡,看著地上那些曾經被霍義精心包裝好,送到她手心裡的「心頭好」,無聲地哭了。

    那一滴眼淚,落在墨跡里,穿越了時空,凝聚在沈慕瓊手中的信紙上。

    姜隨調查一日得到的線報質量驚人。

    沈慕瓊壓著幾分火氣,看著眼前那個訴說自己有多愛媚娘,細數自己為她做了哪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事的霍義。

    若非咒禁院不能傷人,她就要上去好好給他一個大嘴巴子了。

    第62章 這種人,就應該吊起來打!

    「我幾乎給了她全部她想要的。」霍義道,「我們感情一直都很好,真的。自從我雙親去世之後,梅娘就是當家的女主人,家裡所有的冊印都歸她管理……」

    假若沒有線報,他的話聽起來,確實是一個對娘子付出了所有的好相公。

    好到,他根本不知道趙梅娘患病已久,心悸、胸痹困擾她很久。

    她不能劇烈運動,也受不了炎熱,情緒不能大幅度地波動。

    她快死了。

    而讀書,是唯一能讓她安靜感受世間美好的愛好。

    這位好丈夫,在梅娘病情發展最快的兩年裡,一點都不知道她病得多嚴重。

    他所謂的冊印都歸梅娘管理,也不過是做個過場,梅娘一個人,連自己買什麼衣裳都不能決斷。

    「你可真是世人典範。」沈慕瓊看著手裡的線報,頭也不抬地點評,「然後呢?你夫人患病兩年後,鬼門關轉了一圈,那時候你在青樓逍遙快活。」

    她挑眉,目光望著霍義:「等你從青樓出來瞧見等在門口的家僕,你家夫人已經在閻王殿上掙扎七八個時辰了。」

    沈慕瓊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怎麼好意思說出「給了她全部」這種話來?」

    茶社裡一片沉默。

    逸軒看著眼前的場面,索性今日閉店。

    他目光里滿是對沈慕瓊的好奇與打量,仙門待久了,從未見過妖怪斷案,這次也算是滿足了好奇心。

    只是觀察著觀察著,總有人擋著他的視線。

    跪在地上的霍義被沈慕瓊的話錘得抬不起頭。

    即便如此,他還在嘗試洗白:「她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呢?」

    「如此大病,還用得著說出口?將死之人的死氣都飄在臉上,你是有多久沒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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