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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23:16 作者: 少尹
自從二十年前他執掌白家開始,一句扭轉了白家日漸衰敗的頹勢,早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老爺」了。
他年過四十,身形消瘦,額上皺紋恰好組成一個躺平的「川」字,跟在管家身後,快步而來。
「小民蘇束見過通判大人。」他拱手行禮,目光轉向沈慕瓊,猶豫了一下,再鞠一躬,「見過這位閣下。」
李澤頷首致意,跳過了寒暄,直接切入正題:「敢問白家可有一女,名喚如月?」
蘇束愣了一下,忽然撐大雙眼:「找、找到了?」
話雖然說得很驚訝,但他的神情卻很奇怪。
說震驚,也確實震驚,但震驚的有點過了,絲毫沒瞧見喜悅。
或者應該說,那模樣里夾雜著幾分恐懼。
沈慕瓊與李澤都看在眼中,兩人對視一眼,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
李澤轉身在正堂的八仙椅上坐下,沒有正面回答蘇束的話。
他繞了個圈:「本官剛剛到任,看過了白如月當年失蹤的案宗。但因為久遠,紙面發霉蟲蛀得厲害,所以特來再做一次問詢。」
他聲音溫和,聽不出半分情緒。
反倒是蘇束,越發的有些不同尋常。
他手攥成拳頭,有些慌張地說:「能不找了麼?」
沈慕瓊和李澤皆是一怔。
「不找了吧,我們不找了,就算了吧!成麼?」
第27章 站不住的理由
蘇束的反應確實出人意料,讓屋內幾人都有些詫異。
「她難道不是白家的女兒麼?」李澤看著他有些瑟縮的模樣,不解地問。
就見蘇束為難:「是,她是啊。」
說完,他欲言又止,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扔出來了個奇怪的理由:「她人間蒸發已經二十多年了,自最初報官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此間皆是我一人照看岳父岳母。如此兩位年事已高,禁不住刺激啊。」
這不同尋常的思路,著實讓人開了眼。
「你怎麼知道是刺激?」沈慕瓊背著手站在李澤身旁,那幅畫此時正在她手上打著旋轉。
看來白如月口中說的「蘇郎」,就是眼前的蘇束。
有聽他口中「岳父岳母」的叫著,他和白如月應該是結髮夫妻的關係了。
結髮夫妻,卻是這種反應,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就算是關係不好,一般在外人面前,怎麼也都會裝一把深情。
他倒好,直接不找了。
「蘇束,你說這話,就像是知道當年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沈慕瓊看著他,不留情面的試探。
蘇束原本是支支吾吾,想要藏著掖著的模樣,可聽到她這麼一說,立馬露出驚恐,趕忙拱手彎腰:「官爺,話不能這麼說啊,一個大活人都二十年沒一點蹤跡了,除了死了還能是什麼情況啊?且小民聽聞若是找到人了,就還得家屬前去辨認。我岳父母均已年近花甲,身體本就不好,讓他們看到那副場面,可還得了?」
「誰讓你們去辨認了?」李澤沉言,「本官只是來再問一次當年發生了什麼,僅此而已。」
他雖然面頰帶笑,但話中帶著十足強硬的意味,不怒自威,讓蘇束想要再討價還價一下的底氣泄了大半。
不愧是世子,皇族,多少帶點天選之子的氣運,那股威嚴感,讓站在李澤身後的沈慕瓊都能覺察出來。
他沉穩得像是一尊石像,讓蘇束不得不妥協。
「如月是個溫柔的人……」最終,蘇束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在他口中,二十多年前的白如月溫柔體貼,又出身大戶,本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可天有不測風雲,某日她大哥不小心從梯坎上摔下,就此一命嗚呼。
眨眼,白家就只剩下白如月一個女兒,一夜之間,向白如月提親的人就排起了長龍。
「提親的很人多,但彩禮壓得極低。」蘇束娓娓道來,「那群人誰人不是想著吃絕戶?他們只要娶了白家的姑娘,成了白家的姑爺,那白家的產業日後都是自己的。」
他說到這裡,滄桑地望著門外屋檐:「但這場面沒能持續多久,如月的哥哥剛剛下葬,討債的人就堵了白家的大門。」
白家本是地主,一直做些水果稻穀的生意,這種生意成本高,時間久,收益卻並不可觀。
歷經幾代人兢兢業業,才有了白家當時過得不錯的小日子,四鄰親朋都會喚他們一聲老爺。
白家大哥為人踏實肯干,也很有想法,他改良了灌溉的水車,使得白家蒸蒸日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但只要是做生意,就會涉及本錢。
水車是改良了,但田產始終上不去,白家大哥一人背著包袱,遍訪周邊,找到了一種適合青州土壤,水分高,甜度大的果子。
為了將果子種下去,為了來年能有好收成,他籌借了很多錢款。
如果沒有他踏空摔死這件事,白家的歷程興許是另一番模樣。
「因為他死了,債主們怕白家不認帳,他剛出殯,就紛紛上門要債,讓白家提前還錢。」蘇束說這些的時候,手指甲不自覺地摳著手背上的一道傷疤,「可是常言道,撒種,用心澆灌幾個月才能收穫,種樹十年,也才會收穫半片陰涼。當時大哥剛剛將銀子投進果園,白家連給他發喪的錢都是借來的,哪裡有現銀去還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