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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23:16 作者: 少尹
千鈞一髮之際,王煌掙脫了椅子,抱住了任玄言的腿:「夫人!你快跑!快跑!」
第10章 一世緣分
秦玉然愣住了。
她沒想到,夫妻一場,短短半載,枕邊人竟會捨命相救。
眼眸里,王煌死死抓著任玄言雙腿的模樣,濕潤了她的眼眶。
曾經,無家可歸的秦玉然,只是想找個能安身的窩。
草窩泥窩,都無所謂。
她只想過有家的安心日子,能不再偷墳崗祭祀的吃食度日。
與王煌的初見,是她精心設計的一場「騙局」。
是她,故意讓道路滿是泥濘,故意讓烏雲不散。
是她,故意為難地抬頭,望著馬車上那個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聽著他溫柔地說:「要下雨了,我送你一程。」
點滴過往,在此刻顯得刻骨扎心。
「你還等什麼!跑啊!」
王煌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將秦玉然猛然拉回當下,她望著王煌,咬著牙退了幾步。
「跑!別回來了!別回來!」
已經瘋魔的任玄言,一下一下錘在王煌的背上,一下比一下用力。
「夫人,你別回來了!活下去,要活下去啊!」王煌望著她,苦笑著說,「不值得啊!」
那笑容,如烙印,刻在了秦玉然的心上。
她說完這些的時候,手裡的茶已經涼透了。
秦玉然悵然若失,像是丟了半個魂,整張臉刷白一片。
沈慕瓊端坐在上座,瞧著她失魂落魄的側顏,將她的故事在心裡反反覆覆地過了幾遍。
「所以,你逃走了?」許久,沈慕瓊望著她。
卻見她失落一笑:「哪裡逃得掉。」
沈慕瓊眉頭微皺。
「那修士就像發了失心瘋,見我要逃走,轉身就追了出來。」秦玉然將涼茶放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奮力跑出去很遠,那修士緊隨其後,一掌將我按在地上。」
秦玉然不是他的對手。
那時,她第一次真切地以為自己要死了。
「我隨身本有兩個丫鬟,但為了保護我……」她苦澀道,「如今只剩她一人了。」
當時,秦玉然被打成重傷,幸而有丫鬟捨命掩護,才終於逃進了茫茫的大山里,逃出了任玄言的手掌心。
「也就是說,任玄言之後做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你並不知情?」沈慕瓊問。
「倒也不是完全不知。」秦玉然搖頭,「我放心不下,半年之後喬裝打扮,回去過一次。」
她說到這,哽咽了。
像是掙扎了很久,為難了很久,也開不了口。
「對不起。」她手指輕輕按壓著太陽穴,「我緩緩,緩緩……」
沈慕瓊點了下頭。
同為妖族,她看得出秦玉然有多虛弱。
她瘦弱,面色不佳,氣血也虛得可怕。
也許是曾經與任玄言的那一場大戰傷了元神,也許是失去王煌的庇護之後,居無定所,無家可歸,漂泊如浮萍般,吃了上頓沒下頓。
她已是起碼三百年的兔妖,卻弱小得像是隨時會消失一樣。
沈慕瓊有些看不下去,她剛想抬手喊趙青盡過來,卻被身旁的李澤抬手擋了一把她的手臂。
她不解地望著李澤。
「你把露水給了她,你今天吃什麼?」
沈慕瓊一滯:「你怎麼知道?」
李澤微微眯眼,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嘆了口氣,直接跳過了沈慕瓊的問題:「你別操心了,我去找點水果來。」
說完,他轉身從側門離開,徒留下沈慕瓊迷茫的望著他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這人,怎麼比妖怪還怪?
半柱香後,秦玉然才又繼續開了口:「我半年後回去過一趟,知道了我走之後發生的事情。」
當時,她逃到深山躲了很久,期間也有偷偷入城幾次,可都因為害怕,不敢往王家府宅跟前湊。
直到那次,她聽到了一個故事。
「故事裡,我成了青面獠牙的耐重妖。」她眼眸暗沉了下去,「而王煌成了永世被北天王踩踏的惡鬼,任玄言卻做了那個不被人理解的救世者……」
她乾笑一聲:「真是諷刺……」
那時,秦玉然隱約察覺到王煌的死。
她踉踉蹌蹌再回到王家大宅的時候,裡面早已空無一人。
遍地雜草,是蛇鼠的樂園。
當年她們成親時的婚房,破窗斜掛,朱紅的門缺了一大半。
那把椅子傾斜地倒在地上,如那日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秦玉然知道,王煌沒了。
她一個人坐在曾經的家院子裡,心中苦澀難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甚至連一顆眼淚也流不出來。
她怕,怕再次遇上任玄言,怕被人認出來她就是王煌的夫人,怕被人說自己就是害死王煌的「耐重妖」。
「落此境地,我甚至不知道該埋怨誰。」
任玄言是修士,斬妖除魔是他本分。
秦玉然是妖,可她從未害人,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修士見到妖,毀了的卻是凡人的一生,凡人的家園。
她在荒蕪的院子裡待到了傍晚,曾經過往像是咒語,把她牢牢地困在裡面。
「直到當年王家的一個老僕路過……」秦玉然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