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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4:23:16 作者: 少尹
青州咒禁院存放著的是歷代閣主記載的妖怪誌異,很多還是他們親手抓到的為禍人間的傢伙。
沈慕瓊提著衣擺,踏上蔓延向上的樓梯。而書卷如旋轉的緞帶,飛快地往後退去。
狐妖……樹妖……無數卷名自她身側閃過,最終,停在了貓妖的博古架前。
滿滿七八個架子上,塞得密密麻麻。
沈慕瓊哀嘆一聲,抽出一本,轉身坐在椅子上翻閱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好消息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沈慕瓊確實找到了這個故事的記載。
壞消息是,故事上這隻貓妖的去向,根本沒記錄下來。
窩在梯子上這麼久,沈慕瓊腰酸背痛。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覺得稍稍舒展了些許,就拿著那冊《貓妖錄》往下走。
《貓妖錄》「王煌篇」,與陳木生寫下來的故事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那王煌篇後面貼了一張紙,是之前的咒禁院閣主留下的補充說明,上面提到了洛陽門石窟奉先寺石窟里,北天王腳踏耐重妖的雕塑。
「那貓妖本是被踩在北天王腳下的耐重鬼,每三千年可以出來找一次替身,而王煌就是上一代貓妖找到的替身對象。」她皺著眉頭,兩指捏著自己的鼻樑根思索了片刻。
一旁的李澤為她沏了一杯茶,還從袖兜里摸出兩顆糖,捻著糖紙剝開,遞給沈慕瓊:「你應該先休息。」
他神情擔憂,話裡帶著幾分抱怨,搞得沈慕瓊一時不知所措。
她尷尬的別開目光,跳過了李澤的話,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那替身死的時候,若是坐著死去,那麼三千年後就能出來再找替身,若死的時候是躺著的,那便失去了這個機會,永遠被踩在腳下,永世不能翻身。」
「也就是說,王煌就是上一次耐重妖找來的替身?」李澤蹙眉,深思,「那他已經被踩斷脊柱,沒有再尋找替身的可能性,那為什麼陳木生要死成「替身」的樣子?」
沈慕瓊想了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是希望我們追查這個故事呢?」
李澤許久不言,他一手托著下顎,細細思量。
「有道理。」半晌,他重重點了下頭,「他還原了故事裡王煌的死法,又刻意弄出貓爪印痕,看起來確實像是在引導我們去關注這個故事、亦或者是故事裡的誰……」
「有道理……」他又重複了一遍,「兇手引起這麼大轟動,有可能是「王煌」這個故事的背後,存在不為人知的隱情。」
李澤目光炯炯地看著沈慕瓊,「若是從這個角度看案情的話……」他頓了頓,「最可疑的人就是客棧小二了。」
沒錯。
沈慕瓊點頭:「無人見過的夫人、神志不清的書生,至今為止,皆是小二一面之詞,無人佐證。」
「而登記冊子就在他手裡,要做手腳,也是他最方便。」李澤贊同道,「陳木生在青州沒有朋友親人,那麼這段時間和陳木生最熟悉的人,就是客棧小二了。」
「有必要再去一趟客棧。」他沉聲道。
「我也去。」聞言,李澤一滯。
他望著起身要走的沈慕瓊,趕忙拉扯了她一把:「你不休息麼?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吧?」
四目相對,有點尷尬。
沈慕瓊緊著眉頭望著他抓的那般自然的手,搖頭:「你那位朋友,竟沒告訴你我是妖?而妖不需要太多睡眠?」
李澤看著她,雙唇抿了又抿,最終還是放開了手,應了聲好。
那目光戳得沈慕瓊心虛。
就好像李澤知道她是在忽悠他一般。
妖怪不是不需要睡眠,只是比凡人能多抗累一些罷了。
可這事情李澤不可能知道。
沈慕瓊只當是自己做賊心虛,多想了。
傍晚時分,馬車安靜地停在萬緣客棧門口。
夜如深海的波濤,吞噬著血紅暮色的天空。
客棧大堂里,李澤瞧著唯唯諾諾的小二,追問道:「你之前說「看不見的夫人」,可有其他人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可有其他人能為你的話作證?」
「這!這我去哪裡找證人啊!」小二哭喪個臉,「這怎麼還需要證明呢?誰人不知青州乃是妖城,鬧個妖怪是多尋常的事情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沈慕瓊笑道:「上次還說是神智有問題,這次就改口說是妖怪了,前後變化挺快。」
小二有些不明所以,迷茫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兩位官爺,這青州地處交界,鬧妖怪,人盡皆知啊。」他看著沈慕瓊,「而且那天另一位官差都說了,咒禁院接了這個案子,這不是妖怪作祟是什麼啊。」
他說得一本正經,有理有據:「您想啊,那陳木生肉體凡胎的,他死成了那個模樣,那還能是人做的不成?那他身旁不是人的,就只剩下那個「看不見的夫人」了。」
話落,整個廳堂死一般的寂靜。
小二的目光從沈慕瓊身上掃過去,又落在李澤肅然的面頰上,就這般打了好幾個來回。
忽而,坐在桌旁的李澤開了口:「那就麻煩了。」他看著小二,「看來只能算到流寇頭上了。」
一旁的沈慕瓊聽懂了李澤的話外音,閉著眼睛附和道:「確實如此,也只能這麼辦了。」
「啊?流寇?」小二更加迷茫,「這……這不是妖怪?這應該是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