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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3:45:25 作者: 玉胡蘆
    可自從Z市商會會長一案後,老Q再無消息,如同隱蹤匿跡。余琅易追都已經追了他三年,每次只覺已與他共在一隅天地,結果卻屢屢不得見人顏。他基本已篤定老Q常住G省。這時再放棄,仿佛就只差了一小步,叫他怎麼甘心咽下。他忍著,再把希望寄托在老貓提供的接下來兩場消息上。

    但半個月前的那場交易讓他很頹然,老貓說有個叫覃叔的行家要給人做鑑定,讓他去,只對當事人介紹說余琅易對這行感興趣,前去看看覃叔收不收徒。

    覃叔,「覃」與孔表師口中的「陳」發音相似,且亦是以「Q」開頭。

    余琅易抱著很大希望,特地換了身輕鬆清爽的白T恤休閒裝出發了,使看起來像個拜師學藝的學徒。結果那個覃叔卻是個白胖的半老頭兒,和記憶中的勁干手臂實在差距過分。

    再一次希冀落空的余琅易,想起翟欣說的「你難道要把一輩子的時間都耗費在這裡嗎?」「你都奔三了,不想想自己人生的以後。」「就沒有想過那個人也許是你假想出的,或者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一切只是意外。」

    支撐著余琅易堅持下去的,是他幾次曾似馬上觸碰到老Q的訊息,而卻又道不出的錯過。余琅易一直堅信是這個老Q殺手,現在卻要他自己推翻自己。而那幾天家裡兄長打來電話,也說業務上遇到了棘手,余琅易便很惆悵。

    兄長的性情不比余琅易狠烈。余琅易雖看著清朗寡語,可兄長是在滬都長大的,多少沾了點南方的儒雅陶染;余琅易卻是跟在老爺子身邊長大,東北的天空皓廣,何況老爺子給他留了一眾門生,自幼耳濡目染,他更手段天生冷厲。兄長希望他回去,余琅易自然深感理解。

    那天他站在世悅飯店的頂樓,睨望著灰黑的夜空,心裡就產生從未有的迷惘,和不甘心。

    唐鷺八點多打來電話,問他說:「琅哥,什麼時候回來吃飯?」余琅易就很心煩,好像和這女人在一處,除了吃就是沉默或是做,基本沒有其他交流。可若說交流,他也和唐鷺沒得交流,這胸中的一團亂麻,叫他從何說起,她聽了就能管用?

    「知道了,這都不是事。」他假意在工作,隨便應付了一句便掛斷。

    隨後翟欣給他發來消息,問他在幹嘛,半個月過去,又看的一次怎樣了?

    余琅易答:「不怎樣。」

    她看回得如此簡短,便問他人在何處。

    余琅易手機對準嘴,簡單道了句:「世悅飯店。這就走了。」

    這時候已夜裡十點多,唐鷺又響起了電話,幾聲之後他便給摁掉關了機。

    不料二十分鐘後,翟欣卻來到了樓頂,女人高跟鞋踩著地磚,白色裙裾似羽毛在夜色紛飛。她飛進他的懷裡,說:「琅易,放手吧,回歸好嘛,不要為難自己。」

    那溫熱的身體靠近,樓頂涼風肆意,余琅易又彷如當初那寂涼之時的心悸,下意識驅使著自己擋住風。男人沉語道:「再給我一個月,我要處理些事情。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眉形如劍鋒遠眺著涼薄。

    後面回去,看見唐鷺便忽而覺得不知言語。那天晚上思慮索繞,心不在焉,內褲襪子扔她盆里被嫌髒,幾句鬥嘴之下就想到分手了。

    半個月不瞟不理,想看看彼此感受。但也沒去聯絡翟欣,在沒理清自己的思路前,他不會也不想去觸動這些。

    只是心裡也知道不可能。起初還怕唐鷺哭鬧,他莫名地一直記著初見她那次,在男間門口撲簌掉落的眼淚。就是個愛哭但又裝的女人,動情時也眼周泛著紅暈,呦呦地央著老公,說受不了他健悍地來回,一邊卻不由使喚地箍緊。

    而翟欣似一道明月光在他心裡可以高掛,但這個女人,你無動於衷,她在動。每天花枝招展,生息洋溢,晃得他彷如時時被牽腸掛肚,忽如一日終於便破了防。

    他並不想分手,余琅易是不打算分手。看著她不理自己也一樣怡然自得,他心裡便狹隙吃醋。想不了如果她離開自己跟別人,就多跟人微信聊幾句,他發現都慍惱。而破防後的他,雖然彆扭,心卻是滿的。

    唐鷺是他余琅易的女人,是他媳婦兒。

    到了昨晚上的那場保單,那麼像的一個老鉗都不再是,手上沒有火燙紅痕,也沒有戴表。他可能確實如翟欣所說,該放棄了,或者,真的就只是瞎想。

    那麼就放棄吧,不找了。也別分,翟欣也別等了。

    余琅易從睡夢中醒來,遮光窗簾昨晚沒拉上,薄紗透出淡泊的晨陽。他從凌晨三點睡到現在,一宿未脫衣,貼身的黑色T恤一股子菸草薰香,從迷彩褲兜里摸出手機看看,早上八點多鐘。

    他們出鏢是要給酒店分成的,昨晚出了夜鏢,今日休息。那個剎車迅猛,余琅易此刻仍只覺頭昏腦漲,眼窩下有些發青,乾脆繼續擱床上躺著。

    打開手機,看到翟欣的一條回復是:「那你不找了,要回歸嗎?要不明後天,有空一起吃個飯?」

    余琅易眉頭稍蹙,就回了條說:「意思是你也別等我了。吃飯時間再看。」他輕哂嘴角,無聲說你也沒等過。

    然後刷了下其餘消息,兄弟們都在群里聊天。不是在保鏢隊的工作群,而是在女朋友也在的群里。大抵是要渲染昨晚的驚險,畢竟真刀真槍,具體過程不便形容,只說琅哥臨危不懼,泰然鎮定,一秒就改變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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