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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48:58 作者: 林與珊
「我失去了家人和自由,終生困在輪椅上,惶惶度日。」裴南秋自嘲地哼出一聲,絕望地勾起唇角,搖著腦袋說,「可即使是這樣,我也從沒後悔過,拿我的半條命去換你一生平安。」
溫染表情痛苦地擰蹙眉心,五臟六腑都在發疼。
「愛情啊。」裴南秋稍稍仰起頭,用臉去接下墜的雨水,祈求它們能夠洗淨骯髒的自己,「可真是毫無人性啊。」
「我們這一輩子,永遠都在畫地為牢,將自己鎖進一個又一個籠子裡,混吃等死。」
「阿染,我們都是可憐人,我已經回不了頭了,所以拜託你。」裴南秋哽咽道,「回頭看看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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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在這之後的每個夜晚,溫染一閉上眼,身前略過的每一幕不是車禍就是陰雨天,入睡極其艱難。他總是在裴南秋「熟睡」之後下床躲進衛生間,抽菸或者喝酒,有時還會偷跑到小區里散步,承受著冷風吹打,企圖讓自己生一場病。
而溫染的這些行蹤,裴南秋都清楚。
坐在花壇上,後背抵著一枝枯萎的花梗,像有人拿手在戳溫染的脊梁骨。指尖夾著煙,他沒滋沒味地抽著,目光落地,與蒼白的月色攪在一起。
裴南秋的聲音不停地縈繞耳畔,「回頭看看我吧」。溫染提著唇角苦笑一下,面相難看,漂亮的容顏正在加劇衰老。
感情若是能由理智操控,懂得及時止損,這世上哪兒還有那麼多可悲之人。裴南秋不後悔救下溫染,殘忍的是,直到現在,溫染也不曾後悔愛過簡熙澤。
之後的人生究竟該怎麼熬,隔幾天就去找蕭雪談一次心嗎?還是依靠著和佟知宥開房,以身體的快/感做突破口,消磨平日裡的苦悶?無論哪種,溫染覺得自己始終是在一個死循環里兜兜轉轉,真正的愁郁無法排解,如同一條脫水的魚,鱗片失色,瀕臨死亡。
溫染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墮落。腳下的深淵尚未見底,他還在下墜,只是不知道一旦觸底,等待著他的是毀滅還是解脫。
手機屏幕中的簡熙澤手持籃球,笑容勝過和煦的春風,眼裡有令溫染痴迷沉醉的溫柔。這個男人太美好了,挑不出半分缺點,簡熙澤有多寵愛溫染——他讓他嘗盡了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覺。
曾經的甜蜜,變成了遊走在骨縫間細小的疼痛,深深地紮根進血肉,難以剝離。
無望的日子沒有盡頭,前方處處是斷崖,周遭黑得尋不見路,溫染無知覺地反覆揉搓冰涼的手指,太冷了,他的神情愈發恍惚,有點想拿菸頭取暖。
疲倦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家走去,溫染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緩慢揚高手臂,星光在他的指間閃爍和跳動。
即便如此,他對殘酷的命運仍然抱有希望,他很想讓星星們聽一聽他的願望。
周四傍晚,溫染渾渾噩噩地整理完近期的策劃案,腦袋往桌面一砸,累得不想再動彈。周圍的同事陸續下班,他側趴著臉,呆滯地凝視著不遠處的複印機放空思緒。
手機在電腦旁邊震響,他不接,清楚是來自佟知宥的催促。以前從沒出現過這種心情,至少和佟知宥在一起時身體是徹底放鬆的,可如今,他的欲/望消失了,心中油生一絲厭倦,對他們要做的事情感到索然無味。
若是連「性」都填補不了這具軀殼,溫染懶洋洋地垂下手臂,如果觸底的那一天真的來臨,恐怕就離毀滅不遠了。
收拾好公文包,乘電梯下一層,邁離鼎豐大廈,寒風灌進衣領,溫染環抱雙臂走向車站。站台上擠滿了人,無處落腳,公交車內更甚,摩肩擦踵、怪味彌散,溫染望著窗外的城市,賓州太大了,他太渺小了,生與死都不值一提,也不會有誰真的為他擔心難過。
陰雲壓在頭頂,視野所及一片灰暗,溫染低垂眼睫,指腹劃著名手機邊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所有悲劇的始作俑者,要是能夠結束這荒唐的一生,算不算是找到了出路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26章
賓館的窗扇上起了一層白霧。
溫染早已不記得自己哀求了多少次,可佟知宥始終不肯放過他。欲/望在潮濕的空間下膨脹,他在淹沒頭頂的海水中浮浮沉沉,熱汗淋漓,攥皺的床單像盪開一波又一波輕淺的漣漪。
榨乾體力,直到臨近小時房的最後一刻鐘,佟知宥才踩著拖鞋進衛生間洗澡,扔下半夢半醒的溫染獨自陷在床鋪,承受著疼痛與撕裂感的交相凌遲。
天花板一角洇著一塊灰跡,骯髒極了,溫染覺得自己也不過如此。佟知宥似乎放棄了跟他談「愛」,本分地回到最初,交出最原始、貪婪的慾念,盡情掠奪和操控著溫染的全部感官。
水流聲傾瀉,黑暗的房間內,溫染睏倦地平躺著,稍微動一下,骨頭就像要散架,灰濛濛的視野被簡陋的衣櫃和褪色的木地板占據填滿。
昏睡片刻,他隱約聽見佟知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止於身旁。佟知宥穿著浴袍,發梢還在滴水,他彎腰抱住溫染,衛生間的門再次掩合,緊接著響起斷斷續續的哭泣。
溫染虛弱地靠進佟知宥懷裡,不斷向下滑動,他有些站不穩。頭上淋著滾燙的熱水,佟知宥終於有機會將壓抑在心底的溫柔全部展現給溫染看,摟著他慢悠悠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