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2023-09-10 12:47:21 作者: 林與珊
    顧蕭點頭,食指蜷起劃了下臉。

    空氣中只剩清淺水聲,石橋上偶有疾馳而來的轎車,讓夜色變得生動。

    言銘在兩人無聲的共處中,心跳緩慢提速。他側過頭,離近處,是顧蕭高挺光潔如山根的鼻樑,投下的陰影與長睫蓋在眼下的部分重疊,讓若隱若現的瞳眸更顯明亮。

    遠處,連綿山脈隱在淡青一抹薄霧中,構圖層次模糊,視線好似蒙塵,唯有眼前人俊秀的臉清晰明朗。

    「送我,行嗎?」言銘突兀的問。

    顧蕭想了片刻,再次點頭。

    他們離的很近,本就觸手可及。

    言銘長長的嘆了口氣,認了命,緊接著翻身而上壓住顧蕭,直勾勾將蠶食理智的目光強硬的嵌進他的虹膜。

    顧蕭遲鈍半拍,才顯出驚慌,拼命推搡拒絕,可還是避無可避接下言銘惆沉中帶著溫柔的視線,怔愣一瞬,錯過最佳反抗時機。

    心門大敞。

    「顧蕭。」言銘喚他,呼吸粗拙有力,掌心覆上對方脖頸,大拇指揉搓凸起的一線青筋:「叫我。」

    「放開。」顧蕭錯開臉,嘗試掙脫這股蠻勁兒,勉強抽出一隻胳膊擒住他的手腕:「放開我。」

    「不放。」言銘笑的狡邪,眼角的弧度更深,他在兩人的對峙中張狂的下移手臂,摸索,探尋,碰觸,握住,懷裡的身子猛然僵硬,這一反應,這一畫面,成了他日後難以戒掉的妄念。

    「叫我,顧蕭。」言銘渴求道。

    「你!」眉心緊鎖,皙白皮膚沁出一片綿密汗珠,周遭溫度不高,顧蕭卻熱的犯暈,浮在表層的神情是隱忍痛苦的,被言銘主導的淋漓快意仿佛鯨吞一般,蠶食著漸漸軟化的意識。

    時間拉的長了,摳進言銘腕間皮肉里的指甲齊齊鬆開,與肩膀一併細微發起抖來,眉眼舒展,換上迷戀神色,止不住的哼出不可聞的兩聲,顧蕭用氣息吐出兩個單字去做感官交換:「言銘……」

    微闔的眼帘忽然睜開,雙臂迅速抱緊言銘的脖頸,落在耳畔處的呼吸熱烈急促。顧蕭的身體持續顫抖,帶著悶悶的哭腔,許久才如流向遠方的江水般,漸漸歸於平靜。

    言銘聞了聞手上的味道,神情迷醉,繼而讓空氣里都散著腥。顧蕭胸口下沉,眼神污濁渙散,劉海完全濕透。

    「我曾以為這世上最好看的是星星,直到我看見你現在的表情。」言銘不舍的躺回原處,側身攬住顧蕭的肩膀,小心謹慎的模樣仿佛剛才得意忘形的不是他:「星星窺見我們做的事,我窺見你的秘密。」

    他撥開顧蕭的額發,落下一個濕潤的吻。

    兩顆原本封閉克制的心,在這一刻燒盡了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正文006

    正文006

    言銘回家後沒換鞋,丟魂似的擰開門徑直向屋裡走,鑰匙往受潮長了青蘚的鞋柜上一扔,「咚當」一聲巨響,這才衝散了在腦海里勾留了一路的,顧蕭的聲音和表情。

    腳步一頓,再邁開,直紮上/床鋪將臉深埋進質地柔軟的枕頭,觸感較顧蕭的身體還是差了那麼些。

    他就著這個姿勢閉上眼睛安靜的睡,牆上掛表的走針與言銘有規律的心跳同頻,不快,力道卻重,每一下都像是落到了實處。

    錶盤上的分針畫了一個整圓,趴床的人側過臉,額心稍稍泛紅,瞳孔在疲憊的困意中努力聚著焦。言銘撓了把短髮,雙腳觸底換成坐姿弓背,搓手看著臥室的門,等了一會兒,站起來挪身向隔壁房屋。

    視野隨推開的門縫逐漸擴大,靠牆那張簡易沙發床堪堪盛得下言華一副丟了件的身子,胸口近乎肉眼不可見的微薄起伏勉強證明這人還活著,呼吸裡帶著如蜘蛛吐絲般扯不斷的粘,是肺部病灶產生的因,無節制抽菸染上的果。

    「爸?」言銘虛虛叫了一嗓子。

    「嗯。」言華從這個字眼中尋到些力氣,撐著自己半昏迷半模糊的意識緩慢清醒,條件反射的迅疾答應一句,他怕以後再沒這種機會了。

    言銘踱到父親身邊坐下,手背輕壓上骨骼分明的肋骨,心裡揪的厲害:「咱上醫院吧。」

    「去過了。」言華難看的拎提嘴角,苦笑道,豆大的汗珠沁在稀疏發間,努力沖兒子擺了擺手,像是要證明自己還不至於被死神拖的氣力全無,於是固執的支起上身,雙掌往沙發麵上一壓,向後蹭了一點距離,言銘會意的將枕頭墊在他身後。

    靠到實物,後背貼感舒適,言華先長鬆一口氣,順了順心口,食指朝上直指天花板,表情因疼痛而變得嚴肅:「檢查的結果就是能想到的最壞的那樣,在我意料之中,沒受什麼打擊。醫生提議保守治療,且不說沒錢治,沒錢住院,光是我這腿就夠糟心往醫院跑的,要死我也得死家裡,死你邊上,踏實。」

    言銘點了根煙吸一口叼著,盯盤旋浮升的青縷眯了眯眼睛:「錢沒有我可以掙,醫院我背你去,較什麼勁呢?」

    「臭小子,故意饞你爸呢吧?」言華捶他一拳泄憤:「咱家情況根兒上就變不了,用錢方面向來精打細算的緊,治,醫生給不了準話能好,聽著那百分之幾的可能性跟買彩票似的,中獎率接近零,還不如拿來買彩票呢。」

    言華知道言銘肯定要打斷他,老套的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對於將死之人,最反感的就是凌駕於親人痛苦之上的好意,求生需要底氣,可現實給不了他希望,自己嘗盡折磨,就別再用親情作綁架,抹殺一段大好年華:「沒有什麼是你該做的,是我病了,你得順著我意,我就呆在家,哪兒都不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