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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25:09 作者: 三厭
江金海的話到底是讓沈木秦犯了菸癮。他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又掐掉,細狀的白霧升起,沈木秦把一些莫名的情緒隱藏在煙霧後面,有些玩味地說道:「江金海,三年不見,你倒是客氣了不少。」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清脆哐當的聲響,原來是江郁可一不小心踢翻了腳邊的酒瓶。深綠色的酒瓶像多米諾骨牌一般向後翻倒,江郁可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酒瓶里剩餘的酒液沿著木質地板的紋路滲了進去,他聞到了逐漸濃郁的酒味。
江金海注意到他後退的動作,趕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破舊的沙發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上面沾滿了各種食物乾涸的漬跡,他的笑容又假又虛偽:「小可,你先過來坐。」
江郁可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終究是沒忍住,厭惡地皺起了眉:「要多少?」
沈木秦看著他皺起的眉頭,咬著煙替他回答:「上星期你爸來賭場玩了一會兒,輸的錢欠到了現在。」
江金海似乎根本不覺得哪裡有問題,竟然還振振有詞。由於太過急迫,他的表情看起來甚至有點猙獰:「小可!本來我贏了很多了!可是……」
這種話江郁可從小聽到大,不管聽幾遍他都覺得噁心。
「是多少?」
「五萬。」
江郁可的胸口一緊,亂了呼吸。
「如果我給不出呢?」他把目光凝在沈木秦的臉上,很真誠地問他。
沈木秦看著他,從頭到尾都是那種無所謂的口吻:「按照規矩,還不出錢就用器官抵,哪只手賭的就剁哪只手。」
江郁可微微頷首,居然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他乾脆利落地開口,對沈木秦講:「我沒錢。」
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男人的眼裡再次浮現出笑意:「好。」
「沈哥,你把他帶走吧,該剁哪只手就剁哪只手。」江郁可手握成拳,指甲扣進掌心。他儘量平穩住語氣,果不其然,江金海看見沈木秦從沙發上站起,頓時急切起來:「他有錢的!他昨天還跟我說自己有很多錢!」
男人有力的手掌隨即攥住了這個想要逃跑的人,江金海被拉拽著,拼命掙扎著。平和的假象被撕碎,他神情扭曲,渾濁灰暗的眸子死死盯著江郁可,歇斯底里地怒吼:「他有錢的!他怎麼可能沒錢?!他現在在那種地方賣!就憑這張臉他怎麼可能會沒錢?!」
顯然沈木秦沒料到江金海會突然爆了一個這麼猛的料,他神情怔忪了幾秒鐘,江金海趁機甩開了他的手,三兩步沖了過去。
江郁可事不關己的態度早就激怒了江金海,他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一聲,這一巴掌卻根本不解氣,被逼到絕路的江金海一把扯住江郁可的衣領,又扇了一巴掌過去。
「老子把你養這麼大!讓你還點錢怎麼了?!」江金海身上滿是煙味酒味,熏得江郁可痛不欲生。他被他打得整張臉都麻了,嘴巴里很快就瀰漫出一股血腥味。
「你長這張臉不就是用來賣的嗎?!你他媽裝什麼裝?!」他神色癲狂,眼神狠厲,「你給我聽好了,你老子我要是缺胳膊少腿了,老子就找人弄死你。」
父子倆差不多高,殘留在體內的酒精使人興奮又衝動。江郁可漲紅著臉難耐地呼吸,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沈木秦緊皺著眉頭,抓住江金海的胳膊,迫使他鬆開了江郁可。
沈木秦管理賭場,手裡有過很多難收的帳。講道理這種家務事他是不應該管的,事實上也是如此,江金海現在也不怵債主了,他偏頭橫了沈木秦一眼,梗著脖子衝著呆愣的江郁可罵:「你還給我裝?!你要是沒本事能讓他——」
他詭異地冷哼了一聲:「你進來的時候我看他魂兒都丟了!江郁可, 你不是沒錢嗎?你這麼會勾引男人,要不問問他爬多少次床能把我欠的債還清?」
這個念頭出口以後江金海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眼睛一亮,竟然認為這是一個絕妙的主意。他反手去抓沈木秦的胳膊,眼裡恢復了些許清明,又變回了原本那副討好的模樣:「小沈,你覺得怎麼樣!你不是喜歡我兒子嗎?不如這樣吧!我把我兒子賣給你!五萬!就五萬!行不行?!」
江郁可捂著臉始終蹲在地上,他覺得頭暈,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又覺得很痛,分不清是臉頰痛還是哪裡更痛,褲兜里的手機沒完沒了的振個不停。江金海的每個字都是用吼的,很大聲,能確保頭暈的江郁可把每個字都聽進去。
沈木秦並沒有回答,客廳里一時寂靜下來。空氣里浮動的灰塵縈繞在昏黃的燈光周圍,天花板灰撲撲的,腳邊的地板裂了一個很大的縫,仔細看能看清裡面的髒污。江郁可強撐著精神猛呼出一口氣,連胸口都鈍鈍得疼。
「沈哥。」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我過會兒把錢給你。」
沈木秦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他走上前扶住江郁可,話裡帶著慍怒:「很痛?」
江郁可搖了搖頭,借著沈木秦的手緩了一口氣,才開口:「我們出去說。」
沈木秦應了聲,拉著他往外走。臨走前江郁可向後看了一眼,客廳里的江金海像他剛來時那樣,咧開嘴衝著他笑,像故事話本里醜陋可怖的鬼怪。
兩人下了樓朝巷子外走,沈木秦對這片區域的熟悉程度不亞於江郁可。他們東拐西拐走出了巷子,沈木秦找了半天實在沒找到一個可以適合聊天的地方,最後只能把人帶到了自己的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