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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24:15 作者: PDG
鍾林雲盯著我,表情不置可否的讓我無法看透。
「晚安。」他嚴謹的執行完他在意的「儀式感」。
我想了想,乾巴巴的「嗯」了一句,算是給他這該死的在意進行了最大程度的鼓勵。
後來幾天,我為自己輕率的激勵付出了極大代價。
而鍾林雲,也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
他,是那種無理取鬧的類型。
我不知道他的朋友到底是談了個多有儀式感的前女友,但容我誇張的猜測一下,或許那位的目標大概是要把每日過成大年三十,鍾林雲這才照貓化老虎學了個奇形怪狀的模樣。
自從在一起後,每天早上出門,鍾林雲一定要和我告別。
告別沒什麼,但主要是我們的作息時間真的很不搭。
他出門的那個時間點,我可能才剛睡一兩個小時。
於是每天,我都會被鍾林雲敲喪鐘似的的敲門聲擂醒,頂著鳥窩一樣的頭髮睡眼惺忪的去和他道一句。
「早安,再見。」
這是最基本的流程。
如果鍾林雲在我說完告別語之後轉身離去,那就說明我今日打卡成功了。如果他在我說完後還固執的停在原地,眼珠子一動不動的,那我就得加碼了。
或許是一個擁抱,或許是一個親吻,或許是捧著他的臉揉兩下……
總之鐘林雲會像一隻粘人的小狼犬,不僅喜歡在飼養者邊上嗅來嗅去,還強迫飼養者得入鄉隨俗的和他碰碰鼻子。
身為人類的我被迫接受了他們犬族的交流方式,一度覺得自己抬頭就能發出一陣響亮的狼嚎。
於是現在,我又走在「研究犬科生物」的第一線。
現在是晚上9點,我作為無業游民,正在去往接我下晚班的男朋友的路上。
這幾天鍾林雲在的酒吧都很太平,繃帶和酒精都放到了儲物櫃的深處,許久沒有再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我想鍾林雲可能和他老闆坦白自己有了家室,不太方便再去干一些上刀山下火海的瘋活。
以前我很難想像鍾林雲會和別人說自己私事,現在卻能輕而易舉地腦補出他冷靜的和老闆對峙的模樣。
他大概會條理清晰地說,老闆我談戀愛了,我對象不允許我再去做那些危險的活兒。
說這話的鐘林雲的形象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我幾乎可以看到他老闆臉上便秘般的神情,心想哪個癟三狐狸精拐走了我手下最勇的得力幹將。
癟三狐狸精抬頭看了眼灰暗的天空,加快了腳步。
要下雨了,得走快些,今天我可沒帶傘。
遠遠的,我就看到門口蹲的一群人。
鍾林雲,和他的兄弟們。
準確說,他的兄弟們縮成一團嬉笑打鬧,鍾林雲則在另一邊一個人面無表情的發呆。
這個場景莫名戳中了我的笑點,我想起小學時候班上幾個漂亮的女孩子的小團體之間的感情糾葛,她們中有時就會出現這樣孤立一人的場面。
當然面前的場景還是和那群姑娘們的情況有很大的不同,畢竟我有十足的把握。
是鍾林雲在孤立眾人,而眾人敢怒不敢言。
走近些,我恍然大悟鍾林雲「孤立」兄弟們的原因。那一群聚集起來的兄弟基本人手一根中華,笑罵間吞雲吐霧。
鍾林雲是怕自己身上染上煙味了,我嫌棄起來不讓他抱。
鍾林雲也看到我了,他眼眸一抬,睫毛被霓虹燈掛出漂亮的燈光,連帶著神色也瞬間亮了。
他起身,在後方人群的起鬨聲中向我快步走來。
我離得挺遠的,注意力又都在他身上了,耳朵便只懶惰的捕捉到幾句「請客!」「喲——」以及「嫂子好。」
我想人類還真是愛湊熱鬧的生物,我都來接人幾回了,他們還天天湊門口歡呼雀躍呢,陣仗隆重得像黑幫老大的女兒出嫁一般,搞得路人頻頻側目。
我開始對這一群大兄弟的熱情反應是不好意思的,但後來發現他們呼來喚去就那倆詞,我也就習慣了。
鍾林雲則就更無所謂了,他三兩步到我的身邊,垂眼,很認真的看我。
一般他這樣,就是要討要些什麼。
老規矩,擁抱親吻或者牽手。
名叫鍾林雲的典當鋪非常良心,從不坐地起價,商品明碼標價。
可惜典當者比較吝嗇,不樂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親密舉動。
於是我只抬手,好兄弟一起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乾巴巴說一句辛苦了。
鍾林雲自然是不滿意的,他眼睛眯起來,不悅的神情擺了個十成。
老闆不滿意啊,我只能加價。
我的手從肩膀滑到臉頰,戳兩下後輕輕捏一把。
不錯,軟的。
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鍾林雲抓住。
他順其自然的把手從手腕移到手心,把我的手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裡。
他的手上也有許多疤,每次摸到我都很心疼,明明那麼漂亮一雙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像是雕刻家刀下最完美的作品……卻偏偏生了瑕疵,在不斷的磕碰中變得破損不平。
當然我不可能把我的惋惜宣之於口,我的小男朋友過于敏感,如果我今天惋惜了他手上細小的疤痕,明天他就會對著鏡子,盯著自己眼角那一道微小的足以被忽略的傷口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