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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24:15 作者: PDG
「不用。」鍾林雲說,「沒有傷到筋骨。」
「你不看怎麼知道沒有?」我不贊同。
「他們沒下重手,有規矩的,怕惹麻煩。」鍾林雲解釋。
「哦。」我盯著被水打濕,顏色逐漸變深的繃帶,忍不住陰陽怪氣一句,「那還真是,很有原則。」
鍾林雲洗碗的動作一頓,像是想說什麼,最後沒說,只又摁了些洗潔精,更加用力的搓起碗來。
我盯著他的手臂,想著剩下的繃帶和紗布不多,得出去買一些了,轉念又生氣鍾林雲那老爹真是多事,鍾林雲也不懂變通,這才搞得自己一身傷,還要花這種冤枉錢……
「你這兩天別去上班了吧。」我再開口,「那群人指不定會再去堵你,太危險了。」
「沒事。」鍾林雲沒有抬頭,「我工作的地方,不是他們負責的地段,他們不敢硬來的。」
「哦。」我答應一聲,卻還是不放心。
就算那酒吧不是,上下班的路難道也不是嗎,城中村這麼多彎彎繞繞,指不定哪個角落裡竄出一隊人……哪裡躲得過去。
雖然鍾林雲輕描淡寫地說他們「有分寸」,然而幾個小時前,他那滿身是血的駭人場景,可真看不出,那群人,到底有什麼「分寸」。
但是鍾林雲是不會怕的,他這個人很倔,牛一樣,認定的事誰都勸不回來。
人不能站在前進的公牛面前硬來,得想辦法智取。
「那如果他們又來家這邊堵呢。」我開口,「我這一段時間都要待在家裡的,他們如果再來……」
鍾林雲洗好碗,把它們倒扣在瀝水池上方,轉身,拿下鉤子上的抹布,看著我說。
「你可以回家。」
「可是我不想回去。」我盯著他,執拗的說,「我不回去。」
鍾林雲看著我,抹布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塞回左手。
他臉色稍稍變化,大概是想起了什麼,我猜測是我那個「理由」。
所以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你不想回,那就不回吧。」鍾林雲垂下眼,快速的擦兩下手,把布掛回去。
「那你這兩天能待在家裡嗎?」我趁熱打鐵,趁火打劫,「我有些怕,那些人再上門。」
鍾林雲沒說話,很細微的點下頭,算是答應了。
我了卻一樁憂心事,吹著口哨出門,去藥店買新的繃帶和紗布。
接下來的兩三天,鍾林雲都待在家裡。
他在家裡也是很沉默的,一般不會主動講話,只待在房間裡,拿著些資料看著,我注意到,都是些高考的複習資料。
這種情況下,我也不好意思在房子裡打遊戲刷視頻,顯得我好像很頹廢很墮落一般。
於是我便被迫練起了基本功……在柜子上壓腿,扶著陽台欄杆壓腳背,靠著唯一一堵大牆下叉。
我基本功不錯,筋骨也算柔軟,不少舞蹈老師誇過我「是跳舞的料」。
小時候聽到這種誇獎,我是不開心的,那時候我一心想著怎麼才能逃過舞蹈課,逃過無窮無盡的下腰壓腿……
長大後再回想,倒也釋然了。
不管怎麼說,有天賦總比沒有好吧。
不過就算我再怎麼天賦異稟,基本功這種東西也是幾天不練,重頭再來。
壓腿還好,下叉是真的疼,好久不練,一壓下去,我五官都皺巴了,感覺胯部撕裂著,一陣陣難受。這種感覺持續了好一會兒,我趴在那哼哼唧唧的,很是聒噪,吵得鍾林雲都忍不住出來,看我這邊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我天生怕疼,趴在那眼淚汪汪,根本止不住。
當然我也知道,十八歲的成年人被疼哭,也太丟人,於是鍾林雲一出來,我就把頭歪向另一個方向,倔強的保留我在「接過吻的同居室友」面前為數不多的尊嚴。
鍾林雲則蹲在我的面前,和蹲在水果攤前一樣,審視又好奇的看著我這個不那麼軟的軟骨生物。
他蹲了一會兒,大概是腿麻了,起身回房間。
走之前,他伸手,想摸下我頭,表示鼓勵或者同情之類的情感。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最終收回了鼓勵。他的手掌停留在我頭頂上方一兩厘米處,移開了。
頭頂呆毛的壓迫感讓我知曉鍾林雲掌心的到來,而我內心的小火苗也隨著那兩簇不羈的呆毛——被壓下,又彈起,搖搖擺擺的,不住顫抖。
在家裡自閉到第四天的時候,不速之客來訪了。
其實也沒有那麼不速,因為他沒有砸門,沒有撬門,沒有開鎖。
他很禮貌的按了門鈴。
但是秉持著——來這個鬼地方找人的怎麼可能是好人的,頑固思想,我在門鈴響的那一刻,便還是拉緊了神經,整個人以一種不科學的姿勢從地上一躍而起,捂著抽搐到的胯衝到門邊,透過那個滿是灰塵的貓眼,往外看。
鍾林雲比我動作稍微晚一些,他在學習的時候神經會比較遲鈍,不然也輪不到我去探路,他在半路便能截胡。
「誰。」我擋著門,鍾林雲在我身後,探知不到一手信息,只能低聲問。
「不認識……」我勉強辨認著人影,「就一個人,有點高……至少比我高,沒有帶刀具……劉海有些長,唔……五官長得還挺清秀的……」
鍾林雲聽不下去我毫無意義的匯報,面無表情的伸手把我拉回來,空出貓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