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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24:15 作者: PDG
    不過想想,也怪不得他,有些事我回看起來,確實也很是丟人。

    最經典的一次,是我剛搬來,不會手洗衣服。

    鍾林雲家窮,沒有洗衣機,但是樓下不遠有洗衣房。

    我把帶來的衣服翻來覆去穿了個便,搞到實在是沒有衣服穿了,便抱著一個月的髒衣服量,浩浩蕩蕩去了自助洗衣房。

    到了洗衣房,我就傻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這洗衣機和他媽變心金剛一樣,一碰就瞎幾把震,但就是不工作啊。

    太色情了吧!

    我把洗衣機上的鍵按了個遍,但它無動於衷。

    洗衣房人很多,大半個爛尾樓村的人,都來這洗衣,後面那大娘等急了,吆喝一句。

    「快點啊,磨磨唧唧的。」

    我本來就急,被她一吼更是萎了,趕忙把洗衣機裡面的衣服掏出來放回盆里,側身給大娘讓位。

    大概是我動作太過謙遜,透著一股卑躬屈膝的太監色彩。大娘詫異的瞥我一眼,嘴裡罵罵咧咧嘟囔。

    「大小伙子,娘們唧唧的……」

    我被這句話打的東倒西歪,抱著盆子埋頭鼠竄,灰頭土臉的溜回了出租屋。

    屋漏偏逢連夜雨,上樓的時候,我絆了一跤,盆子滾出去,衣服也全散在地上。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我的膝蓋,重重磕在了台階上。

    我跪地思痛,再起不能。

    那天,因為休假所以提前回來心情很好的鐘林雲,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衣服散落滿地,人還哇哇大哭的詭異畫面。

    我發誓我是被疼哭的,我從小就怕疼,以前練舞壓腿,我次次都被壓出哭聲來。

    然而那個老師鐵石心腸,縱使我哭出鵝叫,她也絲毫不放水。

    媽的,惡毒的婆娘。

    很顯然,鍾林雲雖然看起來和老師一樣凶,但心腸卻意外比老師要柔軟許多。

    他本來要罵我的,看到我眼淚後生生把髒話憋回去,嘆了口氣,把散落的衣服收好,又把我扶起來,還帶著我一起去洗衣房。

    我哭哭啼啼的跟在他後面,像極了被搶了糖的小孩子。

    然而我心中卻充滿慶幸。

    如果我沒疼哭,估計少不了挨一頓嘲諷。

    鍾林雲不相信奇蹟。

    但鍾林雲相信眼淚。

    謝謝眼淚。

    感謝眼淚。

    眼淚萬歲。

    鍾林雲帶著我回了洗衣房,剛剛那位大娘還在,我的樣子實在難看,她瞅我一眼,又要開嘲諷。

    「兔兒……」

    爺字未出,鍾林雲冷冷瞪她一眼。

    讓她知道誰才是這片領域真正的爺。

    接收到「不想挨打就閉嘴」警告的大娘收拾好衣服,逃命一般的跑了,連同周邊一眾洗衣的人,都像躲瘟疫一般,自動給鍾林雲讓開位置。

    我跟在後面狐假虎威,也算體驗了一把神鬼莫近,很是作威作福。

    鍾林雲讓我站過去,教我用洗衣機。

    他有刻意想把聲音放柔,奈何他這個人太戾了,怎麼柔和都顯得變扭。

    但是我聽出來了他的用心,所以也沒那麼變扭。

    等待洗衣服的時候,我還在抽泣,他有些困惑,也有些無措了。

    這種表情我曾在他臉上看到過一次。

    那時他正在和一隻野生的小奶貓對峙,奶貓可憐的豎起毛髮,喵喵的叫著。

    他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表情很糾結。

    「想摸就摸吧,被抓了大不了去打破傷風。」我說,「雖然破傷風有點貴。」

    「不是。」他站起來,眼睛還看著貓,「我收不住力氣,會傷到它。」

    如今那種憐憫又無奈,上位者俯視弱小的眼神重現,他用這種複雜的目光注視我,破天荒主動開口。

    「哭什麼?」

    他這話語像責怪,我卻福至心靈,感應到他只是真的疑惑。

    我當時真沒出息,哭得喘不上氣來,打著哭嗝說:「疼……」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好像沒轍了,又好像想到了些什麼。

    「等著。」

    然後他出門左轉,去隔壁小商鋪,給我帶了個棒棒糖回來。

    我哭著哭著有些想笑,心道他從哪學來這種哄騙初戀小姑娘的把戲。

    他把棒棒糖皮剝了。

    我哭得更傷心,媽的,在他心裡,我已經廢物到糖紙都剝不開了。

    糖是最便宜的那種,五毛錢一根,十年沒漲過價。

    我卻被這種廉價的甜味安慰到了,含著糖,逐漸平息了情緒。

    計程車到了,我付了錢,高跟鞋在地面踩出脆響。

    那一瞬間我氣宇軒昂,錯覺自己是一個掌握某國經濟命脈的霸道女,又或是性感迷人的超級女英雄,踩著高蹺要去拯救世界……

    或者自己的小白臉。

    在我感慨自己對自身性別認知愈發模糊的時候,我在門口看到了杵著的鐘林雲。

    他邊上還躺著一個人,頭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哼唧著呻吟,讓人懷疑是否下一秒就要去了。

    我遲疑的走過去,「你在幹嘛?」

    「等人。」鍾林雲說。

    我手指在空中遲疑的轉兩下,指向自己。

    「等我?」

    「不是。」他短暫的看我一眼,似乎被我傻兮兮的表情逗樂了。勾唇又平復,他把注意力移回那開瓢那兄弟身上,「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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