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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你這人好沒禮數,哪有這樣問的?」莊清曦瞠目結舌了一會兒,才猶豫道,「我沒什麼印象,聽說是我出生不久,父親就不在了。」
「那你母親是什麼時候開始服喪的?」
「我娘沒服喪……」莊清曦聲音又小下去,「至少娘從沒說過自己在服喪。你要問時間,應當就是我爹不在後吧?」
「你覺得你娘很懷念你爹麼?」
「這……」
莊清曦憋住了。娘親從沒提過爹,一次都沒有。
雲乘月站起身:「這樣罷,你回去查一查,你娘是什麼時候開始服喪的。如果你查明白了,我就答應帶你去梅江宴。不過先說好,這次梅江宴可能很危險,你要好好考慮。」
「果然要出什麼事?」莊清曦猛然站起,喃喃道,「我就猜到,我就猜到……既然這樣,我更加不能讓我娘一個人去梅江宴!」
「你娘果然要去?」雲乘月神情怪異起來,「那我還真的有個荒謬的、沒有根據的猜想了……」
送走莊清曦後,雲乘月拿出通訊玉簡,找到一個人名。
[莊夜,你儘量幫我查一個人……不,應該不算什麼麻煩的人,只是時間有些久。三十年前的一個奉劍女官,曾經在莊府住過一段時間,後來據說被我娘殺了的那一個……]
莊夜是個能幹人物。幾天之後,結果就悄悄送到雲乘月手中。
再過幾天,莊清曦的回覆也來了:「我不是很能確定,可我娘仿佛不是在我爹去世後穿的白,而是三十年前……也就是宋幼薇出走京城之後。」
雲乘月基本確定了。
她將傳訊的特殊用紙舉起來,讓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字跡。在陽光的照射下,紙張忽然燃燒起來,最後在她手裡化為極細的灰塵,落在地面上,沒有絲毫蹤跡。
「也是可憐人。」她倚在窗邊,自言自語。
「——誰是可憐人?」
薛無晦推門進來。他當然還是「白澤」的樣子,面容平淡到模糊,隻眼睛又黑又亮。他背著一個醫藥箱,一走進院子裡,就帶來一股淡淡的藥味。
「白澤大夫回來了?」雲乘月笑了,「今天這麼早,孩子們也肯放你回來?」
「請了半天假。」他放下藥箱,在院子裡坐下,面無表情,「再說,藥用完了,洛小孟才要去拿貨。」
薛無晦目前的身份,是某家醫館請來的大夫,最善給小兒治病,忙得成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冷冷淡淡的樣子,許多大人一見就怕,可孩子們總喜歡往他跟前湊,一個個都變得乖乖的,最多拉著他衣角說「要白大夫餵糖」,然後在屁股上挨大人一巴掌,罵他們「沒禮貌,白大夫是給你看病的,不是給你買糖的」。
但薛無晦的藥箱裡到底是裝滿了糖果,是很便宜的小小的糖塊。雲乘月去看過他,他坐在醫館裡,總是冷著臉,飛快地看病、開藥,在喊「下一個」的時候,又飛快地給孩子們嘴裡塞一顆小小的甜滋滋的糖。
大人們就很不好意思,又很感激地帶著孩子離開了。
來看病的孩子裡,有一些是護身蟬的受害者,也有一些是單純的生病。但不管哪一種,都很容易哇哇大哭,吵得人耳朵生疼,連他們爹娘都煩。可薛無晦還是那麼端坐著,冷淡得不容動搖,說話語速都不曾變化。像個定孩神針。
雲乘月很佩服他。她自問是受不了耳邊那麼點大的孩子吵吵的,她會頭疼。
「前幾天,我讓莊清曦查的事情……」
她將結果告訴了他。
薛無晦也露出驚訝之色:「這麼說……」
「不無可能。」雲乘月說,「不過,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先別管她,顧好我們自己。」薛無晦倒是全不在意,「我們再來說說梅江宴的事,你在場內,行事須萬分小心,我會在場外做好其他布置……」
……
梅江宴舉行的那一天清晨,也有人倚在窗邊,喃喃自語:「我究竟能做到什麼?」
這句話無人聽見,無人回答。
時間只是順利地來到了宴會將開之時。
風還冷,雪還下,陽光卻帶上了明媚之意,空氣也通透許多。
梅江宴在京郊舉行,就在蜿蜒而過的江邊。江畔梅林綿延,白的、粉的、紅的交織成雲,落英紛紛,芳菲處處。據說其中還有百千年的古梅樹,守護京城至今,依舊年年春色動人。
為了這次梅江宴,季雙錦從一月初就進入了忙碌狀態,有時飯都顧不上吃。作為三清閣的官員,他們要清查環境、排除危險,確保最近頻發的「半死靈鬧事」事件不對梅江宴產生任何影響。
但是季雙錦忙得很高興。
自從上個月與雲乘月一戰,她就像突破了什麼瓶頸,短短一月內,她就觀想出了一枚新的書文——醉,修為也突破到了第四境初階。
第四境——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在三十歲之前達到這個境界!
季雙錦很高興,加上阿蘇徹底康復,每天很精神地跟在她身邊,她就更加高興。她也因而愈發篤定:朝廷和護身蟬都沒有問題,是雲乘月被邪祟蠱惑,走上歧路。
如果能把乘月拉回來……
雖有這個念頭,季雙錦卻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因為太忙,她甚至沒有思考的時間。
僅有的一點空閒里,她又忙著研究新得到的「醉」字。這枚書文非常特別,筆畫飄忽、光澤閃爍,仿佛一壇美酒,散發著醉人的醇香,輕易就能動搖人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