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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樂水愈發笑眯眯:「你聽了這些,若是還不心動,或者覺得這燈籠丑得要死,就儘管砸了它。悉聽尊便。」

    他比了個手勢。

    季雙錦還能說什麼?她只能收好燈籠,感激道:「那就多謝樂公子。」

    她告辭要走,沒想到,本來是回家的樂水,卻一轉身跟上了她。他不再笑得那麼燦爛,面上卻仍是微微帶著笑,渾身的可親,叫人很難和他疏遠。

    「樂公子……」

    「我比較喜歡你叫我的字。我字光嶼,你叫我光嶼就行。雙錦還沒起字吧?不如我給你起一個……」

    看他一邊叨叨一邊跟著的架勢,季雙錦就知道他是下定決心了。這位一臉笑意的樂公子,本質是個一意孤行的人。

    她只能任他跟著。漸漸地,她面上甚至不覺浮起笑意。無論如何,有這樣一個友善文雅又強大的同伴,到底讓人愉快。她是受了樂水不少照顧的。

    「……雙錦,你為什麼從不問我,為什麼對你好?」

    季雙錦步伐一滯。

    但接著她繼續走,沒有說話,好像從沒聽到那句疑問。樂水也沒有多問,依舊笑眯眯地跟著,不過不再說那許多的話。

    為什麼?因為她隱約猜到了他們兒時可能有交集,甚至交集不淺,讓樂水對她念念不忘。也沾了這點念念不忘的恩情,她得以得到更多的機會,進京、太清令選召、進入三清閣……

    可是,季雙錦想要往上爬,想要力量,唯獨不想要「情」這個字。

    這東西太麻煩、太複雜,也太不可掌控。

    她既不想和樂水有太多糾纏,卻又不想和他斷絕關係,起碼現在不行。她還需要藉助他的力量。所以,裝傻是最好的選擇。

    樂水應該看出來了,但他沒有強硬地追問,而是選擇放任。季雙錦有時候會忍不住愧疚,但有時候又會冷靜地想:也許樂水也覺得保持同伴的關係比較好。他是高門子弟,婚姻是重要籌碼,不該浪費在她這樣價值不高的小卒身上。

    當然,如果她有乘月那樣的才華,就又不一樣了……

    季雙錦不願意繼續想。她有點害怕,害怕自己繼續想下去,會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嫉妒好友。是的,她心中依然當乘月是朋友,卻又有些害怕面對她。

    這個下午,季雙錦和樂水一起販賣護身蟬。

    他們去的是西邊和南邊,主要是西邊。季雙錦最近都在這邊。她告訴西邊的居民們,如果他們非常相信護身蟬的力量、非常相信陛下,那就能用比較優惠的價格購買銅蟬。

    銅蟬的定價是一隻三十兩,優惠價格是二十兩。西邊的居民是購買護身蟬最少的,但在優惠的吸引下,一些囊中羞澀的窮人也還是咬咬牙,買回一隻放在家裡。

    實際上,這十兩銀子的差價都是季雙錦自己貼補的。她賣了自己所有的首飾,還有華麗的衣服,從家裡帶出來的書畫、金銀,在書院裡積累下來的一些字帖,能賣的全賣了,再加上俸祿里省下來的錢,全都貼了進去。

    但畢竟有限,算下來她這個月最多貼補一百隻銅蟬。之後每個月她最多只能貼補二十隻。

    這才是第一個月,她貼補的三十隻銅蟬已經賣完了。有好幾個居民都是四處借了錢,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卻被告知沒有優惠價格的銅蟬了。看著他們失望的眼神,季雙錦心中很不好受。

    這時樂水出手了。

    「還有一些。」他按著來買銅蟬的人數,數出了五隻銅蟬,很友好地遞給他們,「還是二十兩。」

    「果真?」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和平民的驚喜不同,季雙錦更多是驚愕。她壓低聲音:「你不必……」

    「不必什麼?」樂水笑道,「我樂意。有趣的事情,多做一些豈不更有趣?」

    季雙錦張著嘴,最後默認了。

    銅蟬都賣完了,剩下少數銀蟬無人問津。西邊幾乎沒人會買更昂貴的銀蟬,南邊也少,東邊就比較多。那裡住的大多是城北貴人的親戚,還有各方豪富的家眷,買不到金蟬,那銀蟬當然多多益善。

    季雙錦揉了揉後腰,轉身看向另一個人。

    「今天也辛苦你了。」她客氣地說,「你幫忙看看,還有多少想買銅蟬卻沒買到的人?」

    那人翻著手裡的冊子,悶聲道:「還有十三戶。」

    季雙錦又問:「西邊有多少戶還沒買?」

    那人想了想,計算一番,答道:「大約八萬五千戶。」

    「這麼多?」季雙錦喃喃道,「城西一共九萬三千餘戶,這麼說,大概只有九分之一的人家買了蟬……這,萬一出了事可怎麼好?」

    白玉京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城市,人口超過百萬,而東南西北四個區劃里,城西最窮,人卻最多。

    季雙錦又問:「按你看,這些沒買蟬的百姓們,是果真拿不出錢,還是有錢卻不願意買?」

    「這……」那人猶豫片刻,「小人還要再調查一番,才能知道。」

    「那就再辛苦你跑一趟。」季雙錦摸出錦囊,「這是給你的辛苦費……」

    「小人不收季大人的錢。」那人立即搖頭,「小人仰慕三清閣,自願為三清閣做事,季大人肯用小人,小人已經感激不盡,怎麼還能收錢?這便去了!」

    他行了一禮,姿態利落,轉身小跑離開。雖然穿得普通,但他行止頗有軍人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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