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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所以,她答應了。

    可是在到達邊陲後,她才發現王師弟已經身死,而且死訊刻意被壓後了兩天。她發覺不對,返回白玉京,卻堪堪趕上薛無晦被人一劍穿心。

    然後……她做了什麼?不記得。大概發瘋了,然後她也該死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死,就成了這個世界的雲乘月。只有她是個活生生的人,真不公平。

    梅花簪從她發上滑落,跌落在地。這一次,它粉身碎骨,再也沒有任何修復的可能。

    她望著那火焰,望著他。

    「是因為你嗎?」

    她輕聲問。

    「莊夢柳,是因為你嗎?」

    ……

    當雲乘月從夢裡醒來,坐在晨光裡面無表情地擦拭淚水時,薛暗已經在衙門裡吃過早飯,正四處巡視。

    「將軍!」

    「將軍早,將軍吃了嗎?」

    一路上都是這樣的問候。

    有新婚不久的飛魚衛殷勤掏出一包糖,說是家裡娘子親自做的,味道很好,鹹甜酥脆,外面買不到。

    薛暗冷冷答應,冷冷接過,冷冷吃下一顆糖。

    「嗯,是不錯。」

    他冷冷地說。

    下屬立即喜笑顏開。

    這些飛魚衛在外面一個個臉比誰都冷,但面對同袍兄弟和頂頭上司,又能隨時笑得像院子裡養來打工的大狗。

    當然,威風凜凜的薛將軍不在此列。他隨時都很冷。用飛魚衛們的話來說,就是「薛將軍很有貴人氣質,不愧是將軍!」

    現在,貴人薛將軍到處看了一圈,確認今天的飛魚衛也在安然運轉,這才轉了個身,往檔案庫走去。

    檔案庫屬於飛魚衛的機密要地,放著建立以來所有案子的材料。

    不過,薛暗不是去看檔案的。他是為了找人。

    走到半路上時,發生了一件小事。

    有屬下跑來跟他匯報,說外頭來了個年輕男子,說想要加入飛魚衛,要給死去的妹妹討個公道云云。

    薛暗站住了,問:「他有冤情,應該先找縣衙。飛魚衛是誰都能加入的?你也知道規矩,為何跑來與我說?」

    下屬低頭認錯,小聲說:「不敢瞞將軍,那小子其實屬下認識,是一起念過書的。他叫牛小禾,先前在城北守門那群人那兒做事。」

    「他有個親妹妹,前不久去莊家做事,突然死了,說是被強盜殺了,可連屍體都沒見到。他不肯接受安撫,執意要鬧,就給革了職……屬下看他實在是可憐,他妹子的死也是真有古怪。將軍,您看……」

    莊家,橫死的民女……

    薛暗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莊夜也正好在場。

    他沉默片刻,拍了拍屬下的肩:「這件事你不要摻和。也告訴那牛小禾,叫他不要深究,保全好自己和家人就是。」

    下屬覷著他臉色,明白了厲害,凜然道:「是,將軍!」

    轉身又跑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薛暗忍不住想了想那牛小禾的心情,但他立即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他只是陛下的一把刀,是絕不能有太多自己的心思的。

    他搖搖頭,忘記這件事,順利來到了檔案庫。

    管理檔案庫的是個老人,人們都叫他老羅頭,是少數能活著從飛魚衛崗位上退下來的。薛暗剛來飛魚衛的時候,老羅頭還幫了他不少。

    「將軍來啦?吃了嗎?」

    老羅頭現在慈眉善目的,除了臉上兩道疤,一點兒看不出當初的兇惡。

    薛暗還是冷著臉,語氣卻不自覺溫和一些:「吃了。」

    「吃了就好,要多吃一些,保重身體啊。我現在每天早上都能吃一大碗粥,一個鹹蛋,一條魚……」老羅頭抱著一杯熱水,一臉關切地開始念叨。

    薛暗有些怕他的嘮叨,趕緊打斷:「老羅頭,你妹妹身體怎麼樣了?」

    「她……」

    老羅頭的神情耷拉下來,連嘆幾聲,才說:「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老羅頭的妹妹過去也是飛魚衛的一員,他們都是孤兒,一輩子都在飛魚衛里做事。薛暗對他妹妹也是熟悉的,他曾得過她不少照顧,還收過許多她硬塞來的鹹蛋。

    聽見這個消息,薛暗有些吃驚:「怎麼會?阿劉向來身體康健,秋天的時候還獨自去打了一頭野豬。上次不是說,僅僅是風寒?」

    他一吃驚,說的話都變多了。

    「是啊,是啊,怎麼就這樣了呢?」老羅頭也有些激動,眼睛泛了紅,「都說是風寒,都說過幾天就好了,可人就是一天天虛弱下來……」

    薛暗張張口,最後只壓著嗓子問:「那三清閣的護身蟬,試過了嗎?」

    三清閣大力推行護身蟬,背後站著那位高深莫測的陛下,再加上有莊家帶頭,百官都忙不迭地購入。像飛魚衛這樣要人賣命的機構,還貼心地採購了一大批銅蟬,保證飛魚衛人手一個。就連薛暗和老羅頭,懷裡都揣著一個呢。

    果然,老羅頭點頭了:「哪能不給阿劉帶一個?發下來的第一天,就給她佩上了。一開始,阿劉精神好了不少,都快見好了,誰知道又……」

    老羅不情願說了。他放下水杯,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睛。

    薛暗站在原地,胸膛起伏。他感到懷裡某處在發燙——為什麼?對了,原來是放蟬的位置。他的蟬還和別人不同,是陛下親賜的金蟬。到手之後,他從未感覺到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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