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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這段時間裡,雲乘月也沒閒著。
她問到了杜尚德的住址,悄悄去杜家看過。杜家不在城北,而在城東,而且是城東偏南的一處不大的宅子。
宅子外面掛了白。她去的時候正好遇到出殯,哀樂聲聲,幾名披麻戴孝的年輕人攙著個皺巴巴的老婦人。
老婦人是杜大人的娘。她人好像已經糊塗了,不知道周圍是什麼場合,只抓著身邊的人反反覆覆念叨一句話:「我兒身體好著的,沒有病的,怎麼就突然病逝了?」
「他是個好官呀,好官呀,從來好好做事的……他是個好孩子呀……不是說,上天會保佑好人嗎?」
「我兒不在其中啊,你們為何要出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外祖母!不要說這樣的糊塗話!」
一名男子猛然轉身,低聲呵斥,神情幾近兇狠,甚至放出了幾許凌厲的氣息。那老婦人被那氣勢嚇了一跳,愣愣站在原地,又悲又怯,整個人都在發抖。
「夫君,不要,不要嚇著外祖母……」
他身旁,一名嬌怯怯的夫人小心翼翼地拉著他。
這是杜家的女兒。她已經出嫁,此時紅著眼,想要護著外祖母,卻又不敢對丈夫如何。
男人沒再說什麼,只沉著臉繼續往前走。他就是那個被太清令選召、進入三清閣的官員,也是季雙錦的同僚。據說,他本人出身徐氏,也是世家子。
但在摔瓦盆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本朝亦有「出殯時由長子摔瓦盆」的習俗。不過,杜尚德沒有兒子,只有女兒,出殯的瓦盆是讓女婿捧的。
其實,本朝律法對兒女的區分並不明顯,民間還有重男輕女的習俗,但對於能夠修行的人家來說,男女區別不怎麼大。
只不過,杜家這位女兒生性柔順,樂於做個賢妻良母,為徐氏生兒育女,少了幾分擔當的勇氣,所以才讓丈夫來充當「長子」的角色。
問題就出在這裡。
就在棺木停在路中間,徐家子高高舉起瓦盆、準備用力摔碎時,有人阻止了他。
——或說,有人打上了門。
「——姓徐的,你也配給我爹摔盆!」
刀光一閃,直接將那瓦盆打飛出去。再看刀光來處,原來是一名手持雙刀、怒目而視的年輕女子。
她約莫二十六七歲,一身素色勁裝,頭髮紮成辮子又緊緊盤起,是絕不會被頭髮妨礙行動的那種髮型。她五官深刻、骨骼分明,其人身量很高,比許多男子都高,揮舞雙刀時手臂肌肉隆起,力量感十足。
場面一時譁然,而中心的杜家人都呆住。
那位老祖母卻眼睛一亮,急切地伸出手去:「敏敏,敏敏!」
原來這一位是杜家的小女兒,名為杜敏。她和姐姐全然不同,常年在外遊歷,揉搓出一身剽悍之氣。這回她聽說父親出事,匆匆回京。
她似乎知道什麼,用刀指著那姓徐的,大罵:「你這挨千刀的爛了心肺的狗東西!我爹連個屍體都沒有,你說他人不在了就不在了?呸,你算個什麼玩意兒,也敢咒我爹?」
再罵她姐:「你啊你,嫁了人生了子就不是咱爹的女兒了?阿娘早逝,爹一個人把我們養大,你身體又不好,爹為你操了多少心,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
再望那老婦人:「你們放開祖母!姓徐的,我剛才可聽見了,你竟然敢對祖母出言不遜,我必然要叫你知道厲害!」
那姓徐的臉色青白,氣昏了頭,當場就拔刀出來,要和杜敏鬥法。杜家大女兒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被罵得滿臉通紅,只能撫棺痛哭。
站在大街上,當著許多人的面,兩人竟真的你來我往,過起了招式。杜敏手握三枚書文,都用得很熟練,那姓徐的只有一枚書文,本人氣息和書文還隱有不契合之感,卻很快占了上風。
杜敏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姓徐的,你原本只是個第二境修士,如何現在就有了接近第四境的修為!」
那徐家子一臉高傲:「太清令之威勢,豈是你這等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能知道的!」
說罷,他大喝一聲。書文力量暴漲,猛地撞飛了杜敏手中雙刀。
攻勢未完,徐家子一刀已經跟上!
那刀風又快又急,兇狠異常,竟是奔著杜敏心口而去!而杜敏失了雙刀,又力量不濟,三枚書文都露出萎靡之態,一時難以躲開。
雲乘月再也看不下去。
她抽出上清劍,直接動用了紅色情感之力,將徐家子的環首刀直接反擊回去。徐家子被巨力一衝,整個人都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
這時候,雲乘月四周的人們才反應過來,都忙不迭地退開。
她順勢走出。「生」字從她眉心飛出,筆畫延長,如兩條輕柔的長紗,將落在地上的雙刀捲起帶回。生機之力瀰漫,落在杜敏身上,治好了她剛受的傷。
杜敏一臉錯愕,脫口道:「你是誰,為什麼幫我?」
這時候,那被擊飛的徐家子也爬了起來。他看來沒受多少傷,只不過吐了口血,一把推開來扶自己的妻子,狠聲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你是何人,膽敢對朝廷命官出手?」
雲乘月看向他,淡淡道:「我叫雲乘月。」
「雲……」
徐家子忽然也一臉錯愕,接著閉口不言,眼神變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