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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力士一撇嘴,走開了,背過身時還刻意嘟噥出一句「哪裡來的窮酸」。

    莊夜的臉色相當不好看。他狠狠剜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又陰沉沉地盯向雲乘月:「你有什麼陰謀?故意折磨我?」

    雲乘月難以置信,心想這人是有什麼毛病,面上更沒好氣:「這是折磨你還是折磨我?這位官老爺,您搞搞清楚,您現在沒錢,我也沒錢。」

    莊夜這才反應過來。他愣在當場,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又摸了摸,再摸了摸。

    接著,他不說話了。

    等走到能看見「醫」字招牌的路上,莊夜才低聲問:「沒錢,怎麼看大夫?若實在不行……」

    他眼中冒出惡狼般的光芒,毒辣得很。

    雲乘月扶了他好一會兒,自己也累得慌,看他這副樣子,不由呵呵一笑,旋即抬起腳往他腳背上狠狠一踩——

    「雲乘月你做什麼!」

    莊夜憤怒極了。

    雲乘月淡淡道:「官老爺,你最好遵紀守法一點,別打什麼欺壓無辜人的主意。」

    見他不以為然,她又微微一笑,警告道:「如果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說不定一輩子都只能這樣,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身份了。」

    莊夜神色一震。他懷疑地打量她幾眼,思索片刻,忽然收起面上狠意。

    「雲道友無需多慮。我身為飛魚衛,只管該管之人,否則豈不是愧對今上信賴?」他端起了那副客客氣氣的假面具,「接下來幾日,我們二人守望相助,必能及早脫離困境。」

    雲乘月若有所思:「守望相助?看莊道友現在的模樣,怕是要我助還差不多。不如這樣,我幫莊道友這個忙,莊道友也幫我一個忙。

    對於我在明光書院的事,包括這段時間的經歷,莊道友必須發誓,絕不對其他人提起。」

    莊夜神色陡然陰沉。他可是指著雲乘月當功績,要踩著她往上爬的。

    然而,他陷入困境是事實,需要她幫忙也是事實。莊夜懂得權衡利弊,更懂得接受現實。他只陰沉一瞬,便痛快答應下來。

    親耳聽他發了道心誓,雲乘月心中也安穩了點。

    可這剛安穩下來的心情,立即被現實動搖了。

    因為,看大夫比他們想的都貴。

    大夫診斷後,說莊夜只受了輕傷,抓兩服藥,養半個月就行。等寫好藥方,將診療費用、藥費一起報上來:一兩銀子。

    兩人面面相覷。

    雲乘月猶豫片刻,將那一小塊碎銀遞上去。

    「一兩正好。」

    醫館的掌柜收錢收得高高興興,絕不猶豫。

    雲乘月眼巴巴看著那一兩銀子,忽然有點心慌,怎麼辦,她好像沒錢了?等一等,那接下來住在哪裡?

    咕咕——

    她肚子叫了。

    居然餓了。她按住胃部,才意識到吃飯也成了問題。這裡既沒有帝陵,也沒有書院的食堂,更沒有浣花城的雲家。在那裡,她至少不擔心沒飯吃。

    雲乘月沉默片刻,去盯莊夜。

    「莊道友,我覺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她嚴肅道,「現在該你想辦法解決我們的食宿問題了。」

    莊夜坐在椅子上,也抬頭盯著她,一字一句:「雲道友,我欠你的情,已經用此前的道心誓還你了。」

    哦,對哦。

    推鍋失敗,雲乘月惆悵地嘆了口氣。

    「好麻煩……人就不能不需要吃飯,也不需要睡覺嗎。」

    她自言自語,到底振作起來,轉頭看向醫館。掌柜的正捆藥,豎著耳朵聽他們講話,被她一看才立即調轉眼神,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

    雲乘月問:「請教掌柜的,這裡哪裡能找些活計做?」

    掌柜的是個熱心人,痛痛快快「哎」了一聲,問:「你們二位都會些什麼?還有這位道友,你也是,雖說受了點傷,可哪裡能讓道侶一個人養自己?」

    此言一出,兩個人臉都綠了。

    「他她不是我道侶!」

    掌柜的打個哈哈:「那就更不能叫朋友來一直養著自己了,是不啦?」

    莊夜斬釘截鐵:「不,她必須養我。」

    掌柜的頓時眼神詭異,打量完了莊夜又去打量雲乘月,最後大搖其頭,臉上寫滿了「真是無恥之人自有傻瓜兜底」。

    「那麼,雲道友都會些什麼?」掌柜的問。

    雲乘月想了想:「我會寫字。」

    掌柜的很無語:「是個修士都會。我家五歲小兒都會寫。」

    雲乘月一愣:「那……我寫得很好?」

    掌柜的不信,心想看你年紀也二十了,才第一境中階,還窮得很,一看就混得很差。但他又突然想起來,自家道侶前段時間講了個故事,說是什麼什麼大修士喬裝打扮,扮得可憐,去討要憐憫。一路上,幫過大修士的都得了好處,羞辱他的都下場悲慘。

    掌柜的心想,應該沒有這麼巧吧?

    但他還是將信將疑,讓出自己的紙筆,道:「那道友寫字來瞧一瞧。如果真寫得不錯,那私塾都去得,更好的還能被大戶人家請去供奉。不過,需要有真本事才行。」

    「好,寫什麼……寫個《千字文》看看罷。」

    雲乘月拿起筆。她這段時日練字不輟,自覺寫出來應該得心應手。

    可剛下筆,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手裡的筆是最普通的、用得有點禿的毛筆,紙張也是最普通的紙張,墨汁枯澀還有些難聞,遠不如她從前的文房用品。但這些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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