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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她的手邊放著幾個陶罐,裡面鋪幾層從神位下面掏出的土。這種土用來掩蓋死氣相當有效。幾隻鬼火狀的死靈聚集在罐子裡,悄無聲息地吮吸空氣中的生機。

    「適可而止啊,別吸光了。這時候可不能被司天監給抓住。」

    樂陶仰起頭,笑出一排雪白的細牙。那笑容毫不友善,反而染著嗜血好戰之意。

    「不久之後,你們……我們都要派上大用場了!」

    說到底,她也是從千年前的屍山血海誕生的將軍啊!

    第127章 關押

    ◎傅眉◎

    白玉京, 深宮。

    宮門掩映,台階重重,往高處更高處而去, 直到一道縹緲雲霧遮蔽了那個至高的皇座。

    多年來,就在這道雲霧背後, 皇帝慣於閉關清修,大小事宜幾乎全交給朝臣和司天監。

    但同樣多年來,沒有人敢忽視皇帝的存在。當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大修士高居於眾人之上,眾人便無人敢忽視那個存在。

    可這一天, 前不久才露過面的皇帝陛下, 忽然從清修中睜開了眼。

    這不太尋常。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然而修士心血來潮,便是事出有因。

    皇帝掐算片刻, 不得其解。他又叫人領司天監星官來。

    銀白長發的辰星,捧著她的銀鏡,沉默地走進宮殿。她低著頭, 越過霧氣的屏障, 跪地俯首叩拜,始終不曾抬頭。

    她向來是個沉默乖順的孩子,即便掌握著窺探萬物的銀鏡,也從來知道敬畏天威。不像那個虞寄風。皇帝想起了某些久遠的往事,露出一絲微笑。

    遵照他的命令,辰星捧著鏡子,引下歲星網星光。然而,她也一無所獲。

    皇帝淡淡問道:「你果真不知道?」

    辰星微微抖了抖。她大概自以為不起眼, 可在高位者眼裡, 她的害怕一覽無餘。皇帝又露出一絲冷笑。

    「果然和歲星星祠……還有那未來的歲星星官雲氏, 有關?」

    辰星又微微地抖了抖。她好像想要抬頭分辯什麼, 可總算,她終究保住了她的沉默。

    她點了頭,回答說是。

    「辰星,你心系司天監,關心歲星星官是不錯。但你更要分清,到底誰才是連歲星也要俯首聽命的人。」

    皇帝不咸不淡地說,又顧自沉思片刻。他在回憶所有和那個女修有關的事。

    雖然足不出戶,可天下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他不知道?皇帝有這個自信。若非千年變局就在明年,連他也要謹慎行事,否則他隨手殺了那女修便是。一切變數、風險,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否則就會招致更大的災難。他深知這一點。

    很快,皇帝有了決定。

    「辰星,你已然留駐京城,通過水鏡監視雲氏,再叫個四象星官過去,不讓書院那老鬼搞什麼花樣。另外,去詔獄中提了薛暗出來,叫他再……罷了,叫他也留在京城,為來年歲星之宴做準備。」

    「提拔兩人代行飛魚衛首領之職,繼續搜捕死靈。這一次死靈無需帶回,全部格殺勿論。」

    「還有,北部邊境近來有些異動,讓司天監的人去一趟,看看怎麼回事。」

    辰星一一領命,垂首恭敬告退。

    皇帝高踞御座,並不急著重新閉目清修。他單手托腮,再次陷入了某種沉思。

    他的沉默,讓某些人按捺不住了。

    「皇兄……陛下!」

    太子身披袈裟,從宮殿陰影中走出。他皺著眉,面容不再清雅安詳,反倒因為急切,而添了許多世俗之感。

    他先一絲不苟行禮,再又說:「陛下,還有那盧桁,他最近在京城四下走動,顯然是要為了雲氏打算,居心叵測,如何能放他不理?」

    皇帝瞥了他一眼:「嗯?」

    太子聲音立刻低下去,柔弱地說:「臣弟擔心陛下。」

    皇帝翹起嘴角。那像是個膩味的笑,或者不屑的笑。但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太子低著頭,也沒有看見。他繼續說了些話,大

    意是盧桁分明是法度一道的人,且已經退休,現在卻因為私心,留在京中為雲氏女四處奔走,說不定未來就會投向意趣之道,背棄皇帝的信任,云云。

    皇帝先還耐著性子聽幾句,接著就煩了。這個兄弟怎麼回事,閉上嘴還像模像樣能唬唬人,張口說話就翻來覆去幾句話講不清一個意思。真虧他是太子!

    「行了行了。」皇帝擺手道,「你就說,你想如何?」

    太子立即道:「殺了盧桁!」

    皇帝幾乎氣笑。

    殺了盧桁?他怎麼不說殺了明光書院的王道恆?再簡單一些,所有意趣之道的修士全殺了吧!大道之爭可真是簡單的事,治國也真是簡單——殺就夠了!

    皇帝砸了個杯子出去,正中太子頭頂。

    「盧桁是老臣,還當過太子太傅,同你有師生之誼。他哪怕是犯了刑律,你也要跪著為他求情,這才有個太子的樣子——你懂不懂?修士求道,朝廷卻要施仁!」

    嘶啞怪異的聲音在宮殿中迴蕩。

    太子不敢躲,更不敢還嘴,只能唯唯稱是。

    皇帝稍微氣順了點。氣過了,笑過了,他就覺得有些疲憊。他耳中還能聽見自己怒吼的回音,還是那麼怪異。那是舊傷的證明,是多年來難以癒合的證據……

    他閉上眼,把玩虎符的速度變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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