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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可我是季家的家僕……」
雲乘月伸了個懶腰:「以後就不是了,這就行了嘛。快去,回頭登記完,我們一起吃飯。」
可能是這句「回頭一起」起了作用,阿蘇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被王雁冰拉走了。路上她還頻頻回頭,表情茫然,像是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就得離開自家小姐了。
剩下三人……再加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辰星,又晃悠悠往東北走去。
雲乘月說:「雙錦。」
季雙錦應了一聲。
她又問:「世家的家僕……是不是有什麼賣身契?阿蘇說她連姓氏都沒有。」
季雙錦動了動嘴唇,低下頭,卻沒說話。她的表情顯得有點不情願,更多則是不舍。
陸瑩瞥她們一眼,出言道:「雲乘月你少自作多情,人家一個願意當僕人,一個也習慣了當有人保護、有人服侍的大小姐,你在中間攪和什麼。」
季雙錦眼巴巴看著雲乘月,小聲說:「我就是捨不得……不過,如果阿蘇願意離開,我一定不會強留她。」
陸瑩說:「看。」
雲乘月無奈:「行,好,我也就是覺得阿蘇的僕人身份不太好……算了,我也搞不明白你們世家的規矩,就先不管了。」
幾人往東北方向走。
越靠近東北,四周的人越少。東北角是內院的登記處,而這裡雖然看著熙熙攘攘、熱鬧無比,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去外院湊熱鬧的。
真正敢報考內院的修士,寥寥無幾。
等真的找到登記處時,四周更是連一個考生都沒有了。
在前方的青石板上,放置著一張條桌,上頭懸浮了「內院登記處」一行文字。條桌附近無人看守,桌面倒是鋪開了一卷名冊,旁邊還放得有筆墨紙硯。
走近一看,名冊抬頭寫著:內院報考名錄。
下方是整整齊齊一列排下來的名姓。字跡不同,墨跡的新舊不同,顯然是不同人在不同時間寫下的。
旁邊還用鎮紙壓了一張紙,寫著:按順序登記。
「看來是要自己錄入名字……?」
雲乘月不太確定地看了看同伴,見她們雖然遲疑,卻也沒有別的看法,她就提起了筆。
「既然沒人看守,多半就是了。」她安穩道,又看一眼墨汁乾涸的硯台,「陸瑩,幫我磨個墨。」
陸瑩眉頭一皺:「為什麼是我?!」
雲乘月無所謂道:「等你寫的時候,我也幫你磨嘛。」
陸瑩冷笑不屑:「少蒙我。寫名字才用多少墨,我要是磨了,你還需要動手?」
雲乘月嘆氣:「唉,你真是斤斤計較。」
陸瑩:「到底是誰斤斤計較?!」
季雙錦含笑看著她們鬥嘴,眼神竟還有幾分感動:「現在看你們鬥嘴,我覺得真親切,大家都在的感覺真好。」
陸瑩無語:「說得像我死過似的……」
雲乘月:「你確實差點死了。」
陸瑩:……
幾人笑鬧間,雲乘月已經提筆蘸墨,就要往名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偏偏這時——
「住手——什麼人膽敢妄動名冊!」
首先傳來的是一聲厲喝。
繼而是風聲。
風聲,也是破空聲。
一支金色袖箭激射而來,破開空氣,轉眼就重重釘在桌面上——恰恰在雲乘月的筆尖和名冊之間!
鐺——
袖箭震顫出餘音。
而餘音又帶出尖銳的氣流。這些氣流擴散而出,化為隱隱一個「釘」字,眼看就要襲向雲乘月的額心要害。
辰星瞳孔一縮。當袖箭初初襲來時,她其實已經看到,卻又因為某種考量,而猶豫著沒有出手。但現在這一幕已經觸碰到了她的底線,她不再顧得上那個考量,就要出手撥開那一擊。
而在雲乘月胸前,那枚能夠通往帝陵的翡翠吊墜,也是一抹暗光流轉。
但——這些都沒有用上。
無論是辰星,還是通往帝陵的吊墜,都沒有能夠出手。
因為也恰恰在這一瞬,雲乘月自己不退反進,手裡筆尖一送,恰恰點在袖箭的尾部。
電光火石間,一切彷如靜止。
唯有一句話響起。
「不是故意的。」
她說得很輕、很慢,聲音卻清晰地在寂靜的風裡流轉。
「只是碰巧發現,這支筆仿佛是個寶物……嗯,至少挺硬的?來擋一擋小人放出的冷箭,似乎可行。」
這話說得有些遲疑,還有些不好意思。
而與柔和的語氣形成對比的,卻是那一點筆尖停滯半空,毫無畏懼地點上小巧堅硬的袖箭尾部。
墨色筆畫在半空散開,化為無數緩慢的點畫;它們包裹了每一道氣流,也讓每一道氣流煙消雲散。
樸素的筆桿上,一枚「鎮」字亮了起來。
這枚文字古樸而又豪邁蒼勁,相比之下,袖箭上的「釘」字未免太刻板、太尖銳,也就太過單薄,顯得不堪一擊。
嘩啦——
在「鎮」字面前,「釘」字竟然直接碎裂了。
直到這時,四周才抽出一陣冷氣。
——這是……!
「唔……!」
攻擊者發出一聲悶哼,倒退三步,竟是噴出一口血來。
眾人這才看清,那是一名身著褐色勁裝、縛著黑色額帶的青年。他五官秀氣,但膚色暗淡、神態薄戾,這令他看上去便脫不開「凶神惡煞」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