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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是鎖鏈的聲音。
地上側躺著一名神情痛苦的老人。他身形呈半透明,渾身一股死氣,正被漆黑的鎖鏈綁得結結實實,連掙扎都無法做到。
那鎖鏈不同尋常,仔細看去,是由無數細小的「刑」字組合而成。它們不斷流動,向內發出漆黑的刺,狠狠扎入老人的軀體。
老人開口想要呼喊,卻只能徒勞「嗬嗬」,連一絲氣兒都發不出。
雲乘月怔了一會兒才認出,這就是當初推她落崖的雲府老僕。
「這是……已經招魂了?」
他淡淡道:「順手為之。審訊過了,但你或許想自己聽結果。」
雲乘月盯著老僕。她才知道,原來靈魂也能被刑訊,而且可以很痛苦。
她坐在圓桌邊,抬頭看看薛無晦,又低頭看老人的魂魄。
眼睜睜看一個人類在眼前被折磨,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她沒有阻止,只握緊了手,問:「你是被誰指使,要來害我的?」
薛無晦伸手,凌空一點。
「刑」之鎖鏈鬆開老人的脖頸,如無數巨大的螞蟻,在他四肢纏繞。
「二小姐……二小姐饒命!二小姐恕罪,二小姐……!」老人哆哆嗦嗦地哭喊,「老奴也是為了孫兒……是三老爺身邊的劉先生找到老奴,要老奴這麼做的!老奴也不想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鎖鏈驀然收緊,勒出慘呼聲聲。
雲乘月聽得頭皮發麻,只覺骨頭裡的懶散都被叫碎了,噼里啪啦掉一地。
她忍著,問:「還有別人沒?」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啊啊啊啊!饒命,饒命……!!」
雲乘月實在聽得坐立不安,擺擺手:「薛無晦,謝謝你,可以了。」
慘叫戛然而止。
然而,老人沒有消失,黑色的鎖鏈也沒有消失。
帝王抬眼看來,眸光晦暗,隱隱泛著暗紅血光。他指著地面的魂靈,聲音陰冷得能讓空氣結冰:「你,心軟了?背棄、謀害主人之徒,當五馬分屍而死,再將魂魄煎熬七七四十九天,直到魂飛魄散,方能贖罪。」
「刑」之鎖鏈流轉的速度突然加快。空氣中漂浮著「噹啷噹啷」的聲音;這聲音沉重又飄忽,仿佛無處不在,又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
雲乘月連連搖頭:「不用麻煩你了。而且他為人奴僕,也只是被人當工具,還是找到真正主使再……」
「不。」
薛無晦冷冷地看著她,眼底血光轉濃。
「你可以,我——不可以。」
「背叛就是背叛。」
他伸出蒼白的手,憑空用力一捏!
——呃啊!!!
鎖鏈陡然收緊,發出尖銳名叫。當即,老僕痛嚎出聲,魂飛魄散。
無數光點飄飛,匯入帝王的軀體,融為他力量的一部分。
吵鬧過後的安靜會格外突兀。雲乘月坐在寂靜中,不說話。
帝王望著她,緩緩勾起唇角。他眼中又出現了迷霧,帶著無盡的陰冷和無盡的血光,如從死亡深淵中瀰漫而起。
「這才是我的復仇方式。雲乘月,你記住了。」
他的身影陡然消散。
窗外,月正明。
第30章 兔子仙女
◎【修】◎
月夜寂靜。
雲乘月獨自坐了一會兒, 揉了好幾次眉心。
算了,不想了,去睡覺了。
等等……兔子還沒送呢。她抱起兔子, 盯著看了一會兒,皺起眉毛。
「再見。」
她斬釘截鐵, 將兔子端端正正放在了桌子中央,自行去睡被褥嶄新的床榻了。
油燈滅了,床幔垂下。月光透過紗窗,照得地面銀白。
黑色的兔子坐在桌上, 長耳朵靜靜垂落, 一雙紅寶石眼睛折射月光,正對著雲乘月的床。
它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大約一刻鐘。
唰——
一隻手用力掀開床幔。
雲乘月跳下來, 赤腳踩著冰涼的地板,再雙手抱起兔子,板著臉將它抱去了床上。她把它擺在床頭, 調轉了個方向, 讓眼睛朝里,屁股上的短尾巴對著她的臉。
她想了一下,又換了個方向,讓兔子四肢朝天地躺著。
兔子蹬著四條短腿,兩隻耳朵耷拉在兩邊,威嚴又無辜地看著床頂。
雲乘月滿意了。
她閉上眼:「晚安,小薛。」
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回應。
良久, 待她已經熟睡……
一陣冷風吹開床幔, 擊打在兔子身上。四腳朝天的兔子立即一滾, 重新變成之前的姿勢——屁股尾巴對著雲乘月的臉。
風滿意了, 悄然退開,不忘將床幔拉回。
床榻上,側臥朝里的雲乘月悄悄睜開一隻眼,瞪著那黑兔子的屁股。瞪了一會兒,她終究沒做什麼,不大情願地閉了眼。
……
第二日,雲乘月起了床,挑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用玉梳挽了發,便出門往三房那頭過去。
昨夜老僕說,是三房的劉先生指使他。按常理,劉先生是雲三爺的門客,背後主使幾乎板上釘釘是三房夫婦,但究竟真相如何,還是親自確認更好。
雲乘月沒有向薛無晦求助。
他們之間存在一種無言的默契:如果雲乘月要讓薛無晦來解決這件事,那只有一個回答——誰有嫌疑,就殺誰,何必多費精力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