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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等進了後面的院子,聽見聲響的徐戶正已經迎出來。他披著外衣,滿面愁容,看見雲乘月時勉強笑了笑。
「雲二小姐……唉,帶這麼多禮物,實在客氣了!」
只經過了不到一天,徐戶正怎麼了?
雲乘月將禮物放到一邊,問:「徐大人,您遇到什麼事了?」
徐戶正欲言又止,回頭望望室內,嘆氣道:「雲二小姐進來罷。」
進了屋,左手邊是一架圖案簡單的屏風;屏風後一張床,上頭躺著個昏迷不醒的年輕小姐。一名婦人在一旁紅著眼,憔悴又擔憂。
「雲二小姐……」
婦人見了她,站起身來,唇角想要提上去,眉頭卻止不住深皺。
徐戶正說:「這是內子。」
雲乘月道:「您好。令愛……這是病了?請大夫了沒有?錢還夠用嗎,不夠的話我還有,要多少有多少。」
反正不夠還能找雲家拿。這話是大夫人自己說的,雲乘月反正很當真。
饒是夫婦倆愁著,聽了這話也都抽了抽唇角。這雲二小姐也真是,哪有上來就問人家缺不缺錢、要不要借的……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話。不過,也是因此,方顯真情實意。
徐戶正苦笑道:「昨夜裡開始燒著,昏迷不醒。連夜請了大夫,只說是普通風寒,可餵了藥到現在,也沒見好。」
他不說還好,一說,小姐的母親就紅了眼,淚水簌簌地掉。她避開臉去,用袖子按著臉,低聲泣道:「聽說、聽說有些人的風寒,便是一病之後,再也、再也不……」
她說不下去,只能抹淚不停。
門窗都只開了小條縫,外頭陽光明晃晃的,可屋裡卻昏昏沉沉,黯淡的光被淚水浸得更加黯淡。
雲乘月被她哭得不忍。她望著病床上的徐小姐,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走近了兩步。
她的視野中出現了什麼黑沉沉的、若隱若現的東西——那是什麼?
這時徐戶正也抹了把臉,說:「雲二小姐,實在抱歉,家裡這樣子無法待客,改日一定……」
「等一等。」
雲乘月抬手制止,走到床邊,彎腰仔細端詳徐小姐:「我看看令愛……這好像不是病。」
「……什麼?!」
夫婦倆驚呼後又面面相覷。徐戶正率先回神,兩眼陡然放射出激動的光。記憶深處,當年曾信手指點他的宋大家的身影,似又遙遙出現、對他遙遙一指。
雲二小姐也是能人——徐戶正的心臟怦怦跳起來。他急切之下,結結巴巴哀求道:「雲二小姐,如果您能救小女,我徐濯願做牛做馬……」
「我、我也是!雲二小姐,您一定救救珊珊……」
雲乘月回頭,認真說:「我不要別人給我做牛做馬的。說聲謝謝就行啦。」
她又看向徐小姐。
徐小姐看著不過十四五歲,正是鮮嫩如春柳的年紀,可她不過病了大半天,渾身生機卻像被抽去許多,蒼白乾裂的嘴唇顯出老人般的滄桑。
而剛才雲乘月看見的黑影,此時正如一條盤曲的蛇,在徐小姐的肌膚上遊走。它時而盤踞在她臉上,時而游到她脖子處,時而又滑向別的地方。
每當影子移動,徐小姐就會無意識皺緊雙眉,露出痛苦之色。
當影子重新出現在她面頰上時,雲乘月迅速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摁住了它。
影子渾身一炸,竟真如被掐住七寸的蛇一般,掙扎不已,卻又掙扎不脫。
仔細看看,這團影子很像一個字……祀?好像是篆體的祀字。這是書文之影。
看來這並非天災,而是人禍——有人用書文作惡。
雲乘月掐著它,又有點為難: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院子裡那棵梨樹的影像。用梨果應該能行。
等等,為什麼她會想到梨樹?還有別的……對,失魂、招魂,熟悉的事物和感覺能引導魂魄歸來,那棵梨樹可以用……她為什麼知道這些?
雲乘月愕然。這些記憶如輕煙流散,雖然看見了,她卻不知它們從哪兒來,背後又還連著多少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想了一會兒,並沒能找到答案,只能自己搖頭。也許……當她日後修行有成,能有機會找到緣由。
至於現在,她要先過好眼前的日子,做好眼前的事。不得不承認,她雖然不希望徐小姐出事,但獨自一人遇見突發狀況,偏偏她又能嘗試解決,這令她有些躍躍欲試。
雲乘月收束心思,手裡仍穩穩掐著那黑色的書文之影。
她說:「勞煩摘只梨來,用清水洗淨就可以。」
「梨……好!您等一等!」
徐戶正旋風似地衝出去,很快又旋風似地沖回來。
一隻澄黃清爽、沾著水珠的鮮梨,被他捧在掌心,小心翼翼遞來。
「勞您拿穩了。」雲乘月說。
她一手摁住徐小姐面上的「祀」字,一手伸出,虛虛在梨上寫了個「生」字。徐小姐失了魂,生機受損,恰恰是生機書文最能起作用的情形。
她沒有直接喚出書文。一來是因為徐小姐體弱,書文本體力量太強,她反而受不了。二來……她目前在別人眼裡,是書文尚未成熟的小修士,隨意使用書文,有些太過扎眼。
雲乘月漸漸懂得這個世界的一些規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