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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2:17:04 作者: 南樓北望
這就是歷史書上說的殘酷的封建君主嗎?不愧是被打倒的對象。
薛無晦:……?
雲乘月搖頭:「我就是不喜歡控制別人,也不喜歡被別人控制。」
「不可能。」他斷然道,「誰會有優勢而不用?」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人不喜歡吃香菜,也沒有為什麼啊。」雲乘月沒好氣,覺得糾結這個問題實在無聊。
可薛無晦還是不大相信。他沒說話,仍是冷冷地看著她,神色微妙。當一隻警惕的流浪貓站在牆頭,居高臨下地審視你時,常常就是這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態。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抬起手。
一點寒光挾在他的指間,將他毫無血色的皮膚映得更加蒼白。
是刀光。
也是一縷殺機。
薛無晦握著刀,大袖翻飛如疾風,猛然往雲乘月刺來!
刀光冷冽,桌面上的「生」字猛地彈動!
卻緊接著,被一隻纖細秀氣的手掌按住。
雲乘月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是直覺。她沒動,也沒有反擊,只是站在原地,略抬起頭,直直望著那刀光。
她大半的面容落在匕首雪亮的光里,而那張鮮花般嬌美的面容上,只有無限接近於凜然的平靜。
刀光落下!
——又輕輕一側。
最後一刻,鋒利的刀刃略略一偏,只割下了雲乘月一縷頭髮。
薛無晦收回刀,握著這縷髮絲。他望著雲乘月的眼睛,眉梢微動,眼中棲息的陰寒也在流動。
「不躲?」他問。
雲乘月說:「你不會動手。」
他笑了一聲:「為何?」
雲乘月說:「我就是知道。」
其實她心跳加快了,不過這點不用說。
薛無晦垂下眼,望著手裡光潔柔潤的長髮,莫名笑了一聲。他再也沒說什麼,只轉過身,在自己乾枯的頭顱上割下一縷頭髮,又走到位於高台的桌子旁。
桌面上放著黑色的盤龍印璽,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枚純白的鳳印。
他將兩人的頭髮打了個結,放在一張鋪開的空白畫卷上,再拿起盤龍印璽一蓋。印章落下後,兩縷髮絲流水一般散開,消失不見。
「雲乘月,」他聲音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冷淡,「過來蓋章。」
「你答應合作啦?」雲乘月走過去,拿起鳳印,但不急著蓋,「那我的條件呢?」
薛無晦牽起袖子,磨墨、提筆,神情淡漠。
「帝後是最古老而強大的契約之一。締結此約後,我們彼此不可欺騙對方,也不可起傷害之心,否則會招致天譴。你的第三點條件,自然成立。」
他頓了頓:「至於前兩點,還有教導你修煉……我也答應。而且我會寫進契約里,你大可放心。」
飽蘸墨水的筆鋒在空白之處絞轉一筆,旋即流暢地書寫起來。
雲乘月注意去看,發現他寫的正是她所提的要求。他寫的是行楷,但仍不離篆書的崢嶸之意,筆畫鋒芒畢露、方折尖銳,字跡宛如用刀光流動——埋葬已久的、陰冷的刀。
隨著書寫的進行,方才刀光帶來的肅殺之氣也散了開去。墨香氤氳中,空氣漸漸平和下來。
筆墨流淌,匯為契約。薛無晦再在落印之處寫上自己的名字,接著將筆遞給她,示意道:「用印落款後,契約便宣告成立。」
雲乘月點點頭,先蓋了鳳印章,再提筆畫出一橫。
「嗯?」她怔了怔,抬起手腕端詳片刻,「總覺得不太對勁……」
薛無晦側眼看她。
「不太對勁。」雲乘月伸手給他看,左手點了點自己的手腕,再點了點契約上那孤零零的一橫,「就是寫起來的感覺不對。」
在臨《樂陶墓誌》、《雲舟帖》的時候,她輕易就能做到筆隨心動,能揮灑出優美的字跡。
但剛才,她卻失去了得心應手的感覺。字的結構雖然在她心中,但忽然,到底應該怎麼輕重提按、絞轉平劃,她卻失去了章法,變得茫然失措。
薛無晦點了點她手裡的筆,淡淡道:「這是尋常毫筆。但你臨寫名帖時,用的是窺道筆,效力自然不同。」
「窺道筆?」雲乘月豎起耳朵。
「此前我為你備下的,是窺道筆。」
他聲音清越低柔,像是有冰冷柔軟的霧氣沿著人的脊椎攀爬:「窺道筆承載了製作者的書法記憶,極為特殊。初學者用它,只要看懂了字帖中的書法精神,就能使用窺道筆寫出合格的靈文,乃至觀想書文。」
雲乘月明白過來。
「我臨出來的靈文,精神是我的,但工夫不是我的?」她嘆了口氣,不無遺憾,「難怪我一提起筆就寫得這麼好。看來,以後要修行,得先從每日臨摹大字開始。」
薛無晦輕輕挑眉:「你不想一直用窺道筆?自己下功夫,總是枯燥而勞累。」
「是啊,我也覺得又枯燥又累。」雲乘月深感贊同,期盼地看著他,「那有沒有捷徑?」
「沒有。」他勾起唇角,慢條斯理道,「除了窺道筆。」
「那還是算了。」雲乘月立即興趣缺缺。
他唯一蹙眉:「為何2?」
「因為自己下功夫得來的,才是誰也奪不走的。我是不想多勞累,又不是傻。」雲乘月認真答完,又忽然一笑,「而且你暗示得這麼明顯,我就覺得一直用窺道筆,肯定會坑到自己。謝謝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