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漫長的一星期過了，尹雪琳又回到賈斯傑身邊，她陪著他彩排，熬夜錄音，接著發片後，又隨著他到台中辦簽名會。

  賈斯傑全心投入工作，並沒有留意到尹雪琳有任何的轉變。

  而尹雪琳確實沒有刻意改變自己，她認真地想過，她發現她就是她，不是演員，演不出喜怒哀樂，她只能試著不讓他感受到她內心的哀愁，他說過他們在一起時都要快樂，她也希望他快樂，她絕不愁眉苦臉的面對他。

  「簽名會結束後你有一天的假，再來就要全力為演唱會衝刺了。」結束了簽名會，尹雪琳開車送賈斯傑回台北。

  「好不容易明天可以休一天，太好了。」賈斯傑把座椅放低，躺著看她開車，心情很輕鬆。

  「那明天我不用去叫你起床了。」尹雪琳說。

  「我允許了嗎？」

  「讓你可以睡久一點不好嗎？」

  「不好，我要你陪我。」他伸手在她腰際磨蹭，他好久沒有好好的抱抱她了，工作占去了他所有的時間，難得休假，他怎可能放走她。「今晚不要走。」

  「嗯！」她沒有考慮，甜美地對他笑一笑，答應了他。

  她能陪他一天是一天，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她都會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回到台北，她先下車去買了兩份義大利面套餐回去當晚餐，再租一片影碟，她低調而小心，上車後，立刻把車開回他家。

  他們窩在家裡一邊看影片一邊吃義大利面，彼此就在身邊，內心很充實快樂。

  一個半小時後影片結束了，賈斯傑問她：「誰先洗澡？」

  「你先，我收拾一下。」尹雪琳起身收拾。

  「別讓我等太久。」他摟摟她，親昵地低語。

  「知道，你快去洗。」她皺皺鼻子，撒嬌地說。

  他輕快地進臥室里去洗個舒服的澡。

  她收好空盒，走到廚房，把空盒放進回收桶，君羊耳卯論壇製作，走出陽台幫他收下昨晚晾好的衣服，整齊地折好，收在乾淨的籃子裡，再從洗衣機里拿出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拉平了晾上。

  這些事她做起來一點也不費力，可說是稀鬆平常，做得很順手，可是只要想到以後沒有機會再替他做這些事，她就一陣難過。

  說不定很快會有不同的人來替他做這些吧！一個新的女友，或者請一個管家。

  她希望是請管家，而不是由別的女人來做。

  她晾好衣服，一手扛著乾淨的洗衣籃，關上燈，進廚房再走到客廳。

  驀然間，她佇足在客廳，腳步無法往前。

  她環顧這漂亮的屋子，將來也會有別的女人跟他一起住吧！他說過要有一個男主人，一個女主人，一、兩個孩子，這裡才會是個真正的家。

  這裡不屬於她，她不是真正的女主人，她只是一個過客，沒有她，他依舊有很多機會。

  別想，別再想，否則她會瘋掉！

  她阻止自己再去想些有的沒的，她仍在他身邊，何不好好陪伴他，好好愛他，幹麼偏偏要把自己推進傷痛的泥淖。

  她繞著客廳走，一一關上客廳各個角落的燈，走進了他的房裡。

  她以為他還在洗澡，但他已洗好，只穿一條內褲，躶裎著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太累了。

  她放下衣籃，無聲地走向他，心疼地拉來被子蓋在他的身子上。

  她不忍吵醒他，抱起衣籃進更衣室，把他的衣服收納進柜子里，拿了她放在他這裡的睡衣，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後她回到房裡，他睡得更沉了，呼吸漸濃，她關上床頭燈，在他身邊躺下。

  她要自己什麼也不想，只聽著他的呼吸聲。

  她很喜歡聽著他熟睡的呼吸聲，那讓她感到浪漫幸福又有安全感。

  如今卻只剩心酸……

  噢！別想，千萬別再想了，他就在她身旁，她還沒有離開他，她得把心放在此時此刻，不要去想那些還沒發生的事。

  她倚近他的手臂，聞著他皮膚上溫熱的青草香，漸漸地她感到安心，安穩地睡著了。

  她作了一個夢，夢到他們在日本露營的那天，他抱著她入睡，那份溫暖在她心裡流轉，流轉……

  夢似乎變得好真實，她的身體在發熱，癢癢的，他不安分的手爬上她的胸前來了

  ..

  ……

  他們緊抱對方，一起喘息，逐漸地，他舒放地再度睡去。

  她伏在他身上，聽著他的心跳聲，噙著笑意，也睡著了。

  午後，初冬的陽光照進屋內，他們一起醒來、一起進浴室沖澡、煮東西吃、玩計算機遊戲、吃零食。

  兩人像連體嬰，足不出戶當阿宅，卻很快樂，片刻都不和對方分開。

  偏偏有不速之客來打擾了。

  叮噹……

  門鈴響著。

  「我去看看是誰。」尹雪琳離開計算機，去門口看來者是誰？從門眼看，是趙哥。

  她心往下沉，看看自己身上還穿著睡衣，心想他要是進來看到她一定很不悅。

  「是誰？」賈斯傑走到客廳來問她。

  「是趙哥來了，我去你房裡躲一躲，要是他問起，就說我沒來你這裡。」她說，急忙要進房去。

  賈斯傑感到奇怪，伸手攔住她。「慢著，為什麼要這樣？他又不知道我們的事，他來的時候你都在，幹麼突然要說你沒來？」

  「這……」尹雪琳心一悸，他說得並沒有錯，邏輯上是如此，可是事實上，趙哥已經知道。

  「是我心虛。」她把責任推給自己，心底的哀愁又恍然溜出來。

  「那麼膽小。」他放開她，對她一笑說：「好吧，你進房裡去，我來應付他。」

  尹雪琳很快跑進房裡，而且她不忘把留在門口的鞋子一併拿進房裡。

  賈斯傑不知道原因，只認為她多心了，等到進房裡，他前去應門。

  「斯傑。」趙哥一進門就看看玄關的鞋，發現沒有尹雪琳的鞋，他安了心。

  「趙哥，怎麼有空來？」賈斯傑留心到他往地板上看，以為他要找地方脫鞋入內。

  「我路過，順便上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演唱會的門票全都預售一空了。」趙哥其實是來怞查尹雪琳有沒有來，若是賈斯傑休假她都不在他身邊，那表示她很聽話，漸漸地在疏遠他，演唱會後就會自動閃人。

  「那很好，進來喝杯茶吧。」

  「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休假中，我得讓你充分的休息。」趙哥沒入內就離開了。

  賈斯傑覺得古怪，往常趙哥要找他只消打他手機，突然人來，又沒進來，實在怪透了。

  剛才趙哥的視線還在地板停留了很久，還以為他要脫鞋進屋裡來。

  他關上門，走進房裡，沒見雪琳人影，直到更衣室，看到她竟然提著鞋，縮在柜子旁。

  「他呢？」尹雪琳一臉無辜地問。

  「走了。」

  她鬆了口氣，要站起身。

  「你是躲著他做什麼？」賈斯傑拉了她一把。

  尹雪琳不曉得要怎麼解釋，斯傑是很敏銳的人，要是她說錯話，難保他不起疑。

  「他是不是蚤擾過你？」賈斯傑猜忌地問。

  「噢！你想哪裡去了，怎麼可能？我真的只是不要讓他知道我們在一起。」這是事實，她不是說謊的料。

  「難道他發現了？問過你什麼？或者給你壓力？」賈斯傑把剛才趙哥所有的表現，和雪琳的異狀串連起來猜想，假設性地問她。

  尹雪琳微愣，這下她可要被迫說假話來瞞住他了。

  「沒有。」她矢口否認。

  「好吧，沒有就算了，要是有，我可管不了他是經紀人。」他握拳像要揍人。

  她扔了鞋子，雙手握著他的拳頭，擔心地說：「你別這樣，都說沒有了，走吧，在線遊戲還沒打完呢！走啦……」她把他拉出房外，往他的書房走去。

  兩人又開始玩起計算機遊戲。

  但賈斯傑心頭的結沒有真正解開，有一絲古怪感仍在他心底鑽著。

  可是雪琳都說沒事了，他難道不相信她？

  不，她是他信賴的人，她不會瞞他的，倒是他別太多慮才對。

  他安心地和她一起玩在線遊戲，除了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他什麼都不多想。

  尹雪琳心裡很愧疚，覺得不該騙斯傑，卻又不得不這麼做。

  她認為這是對他最好的，她只做對他有益的事，他的事業比她來得重要，她的痛苦只能隱藏得更深，不讓他察覺，這樣他才能安心地開演唱會。

  他會很成功。

  而她將光榮退場。

  一個月後——

  賈斯傑在台北、新加坡的演唱會場場爆滿，而且順利

  落幕。

  終場在香港，尹雪琳在演唱會的前一天，陪賈斯傑一起飛往香港彩排。

  他的現場彩排進入倒數計時，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也進入倒數計時。

  晚上到了飯店，他的房間擠滿媒體採訪，她仍是在他身旁守著他，和以往一樣默默地欣賞他的巨星風采。

  沒有人像她一樣能如此貼近他，她是最幸運的人。

  終於記者們採訪好了，由趙哥陪同離去。

  房裡，就只剩她和賈斯傑，在這最後一夜，她決定留下來陪著他，不回隔壁房間去了。

  不管趙哥是否來查勤，她仍要把握時間跟他在一起。

  「我叫東西進來吃，你要吃什麼？」她問。

  「你覺得好吃的。」他讓她作主。

  她拿了房內的菜單看，打電話給客戶服務，點了很多他愛吃的東西。

  等服務生送來餐點，兩人一起到陽台上享用。

  「演唱會完我們就回日本。」賈斯傑吃著牛肉泡麵，又跟她提一次。

  「演唱會又還沒完，等演唱會完再說嘛！」她喝著可樂，仍沒有正面答應他。

  「我上次問你，你好像也是這麼說。」賈斯傑回想起來。

  「我是要你專心而已。」

  「好吧！」他依了她，心想她說得也沒錯。

  兩人就在陽台上吃東西，聊天到深夜，他平靜而快樂，她暫時拋開離別的陰影，只想記住此刻的美好。

  巡迴演唱會的終場，在晚間揭開序幕。

  賈斯傑在令人驚艷的舞曲中出場，擠爆體育館的歌迷們，隨著舞曲動感的節奏揮舞著螢光棒。

  台上賈斯傑傾盡全力地演出，一首接著一首地唱，直到中場，舞台剰舞群熱舞，他換裝出場……

  尹雪琳默默的一個人走向後台，在無人的階梯坐下，看看表，是她離去的時候了。

  趙哥給她十點的機票，她等不到演唱會結束就得走了，可她好想再多待一會兒，再多聽聽他的聲音。

  「我現在要唱的這首歌，是新專輯的其中一首，也是最重要的一首，我要把這首歌，送給我這生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沒有她，我將寫不出任何一首情歌，也因為有她，我的生命有了更多更美好的旋律……這首歌叫『美麗的你，我的女孩。』」

  是他在對她說嗎？

  尹雪琳怔然地聽到鋼琴悠揚的聲音傳來，他唱著——

  「你悠悠靜靜的樣子像詩意的海，給了我一生最多的靈感。

  夜裡望著月空，我的心中有歌，那歌全是你的名字。

  輕輕吻你，我美麗的女孩。

  別說我很壞，我的壞，只因不懂怎麼愛。

  歲月帶走的是時間，帶不走你美美的樣子。

  你的影子一直在我心中，不曾有人能替代。

  深深愛你，我美麗的女孩。

  聽我的歌，我心裡有對你永遠的愛……」

  鋼琴間奏聲像海濤般悅耳，尹雪琳聽著賈斯傑的歌聲，他敲動琴鍵的手也一併地敲痛了她的心。

  他們之間一幕幕的回憶從她腦中浮現，她忘不了他小時候送給她的畢業禮物，他很邪惡地威脅她當他的宣傳，他不停蚤擾她……

  她曾說他很壞，其實他一點也不壞，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她雙手掩在臉上，淚已忍不住地掉下來，她也很愛他啊！可是她得走了，再不走會來不及，再聽他的歌，她會走不了。

  她起身，匆匆跑下台階，揮著滿臉的淚走進黑暗的走道，心很痛地離他而去。

  歌曲還在繼續，台上賈斯傑的心突然無端地怞痛，他自己也怔了一下，他從來不曾在舞台上有這們的感受。

  一定是唱得太投入了，心裡一直想著雪琳聽到後會有什麼反應，才會這樣吧！

  他收回心思，專心地為她唱完這首歌，待會兒演唱會結束，他要問問她喜不喜歡？

  九點半，演唱會成功落幕了。

  賈斯傑唱完安可曲後，回到後台換下衣服。

  「雪琳呢？」他問了助理群，他一心想見到她，希望她聽到他為她寫的歌。

  「好像都沒見到雪琳姐耶！」助理們都沒看見她。

  賈斯傑心頭一震！很快地脫下舞台裝說：「去幫我把她找來，她總是在後台等我，怎麼可能會不見了。」

  助理們立刻就分頭去找人。

  「斯傑，待會兒

  有慶功宴，在皇后PUB。」趙哥適時到後台，聽到尹雪琳已經走掉了，他感到很滿意，上前來跟賈斯傑提他安排的宴會，以為這可以轉移他對尹雪琳的注意力。

  賈斯傑眉頭深鎖的穿上衣褲，沒見到雪琳，他哪裡也不想去。

  「斯傑，到處都找不到她耶！」助理們全空手而回。

  「怎麼可能？」賈斯傑震驚了，這裡她人生地不熟，會去哪裡？

  「斯傑，你別急，她……可能先回台灣去了。」趙哥見他快發飆，忙著安撫他。

  賈斯傑所有的懷疑全數歸位，趙哥怎會知道雪琳是回台灣，而他卻毫不知情？他倏然走向趙哥，揪住他的衣襟問：「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

  「唉唉……斯傑你好好地聽我說。」趙哥拉下他的手，卻怎麼也拉不動。

  「你放開我，我拿東西給你看就明白了。」趙哥面子快掛不住，所有的小助理全看著他在哀叫。

  賈斯傑甩開他。

  賈斯傑甩開他。

  趙哥立刻先命令助理說：「全都出去。」

  助理們一一地走出去，心裡猜測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後台只留趙哥和賈斯傑，趙哥從自己的包包里拿出日本歌迷拍到的照片給他。

  「我怕影響你演唱會的心情，所以不敢給你看，這幾張照片要不是我向歌迷解釋說照片中的人不是你，早就到處流散了。跟她斷了吧，她會阻礙你的星途。」

  賈斯傑明白了，他的懷疑原來並不是憑空而來，而是真有其事。「那麼，你是早就給雪琳看過了？」賈斯傑推測道。

  「我是提醒她，她應該要知道她自己的身分。」趙哥說得理所當然。

  「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看是你逼走她吧！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賈斯傑怒火中燒地大吼。

  「啊！可是合約有載明……」趙哥一臉吃驚。

  「你合約里寫的是不能談戀愛，有說不能有未婚妻嗎？」賈斯傑恨不得一拳給他。「我要立刻回台灣，其它的你自己看著辦。」

  賈斯傑說著，憤然離去。

  趙哥自己站在原地，雙腿開始發抖了……賈斯傑的未婚妻，那不就是賈家的准媳婦嗎？

  賈斯傑的父親賈天睿可是曾提拔過他的前輩啊！這下他要怎麼辦才好？得罪了賈天睿，他的心裡會很過意不去的。

  為什麼尹雪琳沒有告訴他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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