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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1:24:07 作者: 葫蘆醬
    江敘「哦」了一聲,閉上眼睛。

    在沈方煜來之前,他的腦海里一直盤桓著他父母震驚和失望的神色,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次閉上眼睛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好像都被沈方煜給吸引走了。

    大概是因為夜色太安靜,江敘甚至覺得,他仿佛能聽見一點兒沈方煜的呼吸聲。

    這個認知讓他忍不住有些好奇沈方煜在幹什麼,他是閉著眼睛,還是睜著眼睛,他在小憩嗎,還是在想問題,如果他在想問題……是在想學術問題,還是……生活里的難題?

    「睡不著?」沈方煜突然出聲。

    江敘像是開小差被老師抓了個現行的學生似的,突然有點心虛,短暫地沉默後,他很輕地「嗯」了一聲。

    「是不是因為你那個粉兔子娃娃不在?」沈方煜分析道:「我看你每回睡覺都喜歡抱著它,睡眠習慣突然改變是容易失眠。」

    「你怎麼知道我沒睡著?」

    「多守著你睡幾回就知道了,」沈方煜說:「你要是真睡著了不會這麼一動不動,我看你一個姿勢僵了老半天了。」

    江敘抿了抿唇,意識到剛剛思考的問題或許有了答案。

    ——沈方煜睜著眼睛,沒有小憩,在看他。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認知觸碰了江敘內心有些柔軟的東西,還是夜晚本就容易讓人情緒更加泛濫,更加有傾訴欲,江敘突然接著沈方煜關於粉兔子的話頭說了下去。

    「給毛絨玩具做手術什麼的,是我之前是隨口編的,沒想到會嚇到你。」他坦白道。

    「行啊江敘,你什麼時候也學壞了。」沈方煜唇邊染上笑意。

    江敘折了折枕頭角,繼續道:「我……小的時候,姑姑給我送過一個毛絨玩具,也是粉紅色的兔子。」

    「嗯?」沈方煜換上聆聽的神色。

    「我爸媽老家習俗不太一樣,我媽那邊有點封建迷信,覺得給男孩子送毛絨玩具,會讓孩子長得太文弱,沒有陽剛之氣,她一直很忌諱這些。」

    「其實姑姑也沒有什麼惡意,但我媽還是在姑姑走了之後,把那個玩具給剪碎丟進了垃圾桶,連帶著『絨絨』那個小名,也不讓家裡人叫了,說是太秀氣,不好。」

    「那個小名也是姑姑取的,」江敘解釋道:「這麼多年太久沒人提起,我其實都快忘了,那天聽到姨媽這麼叫,我才想起來。」

    「其實我原本也沒有特別喜歡毛絨玩具,可自從看到那一幕之後,我就常常做噩夢,夢裡總是那個破碎的兔子娃娃,我總想把它縫起來,卻怎麼也縫不好。」

    江敘深吸了一口氣,「從那個時候開始……想當醫生,想把壞的身體都修好。」

    「直到我讀大學住校,買了那隻粉兔子,才漸漸不怎麼做那些噩夢了,」他說:「後來慢慢開始覺得毛絨玩具也挺可愛的,裝修的時候就多買了點,顯得家裡也不是那麼沒人氣兒。」

    沈方煜在夜色里望著他,聲音顯得很寧靜,「你早告訴我這些,我就不會做噩夢了。」

    江敘臉上的表情顯然不怎麼相信。

    沈方煜又說:「江敘,你爸媽從小管你管的挺嚴的吧。」

    在夜色中適應久了,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些東西,譬如整張牆上的獎狀,昭示著江家父母對兒子所有榮譽的重視程度。

    江敘換了個更合理的說法回答沈方煜,「期待挺高的,希望我能按照他們規劃的方向走。」

    所以才會難以接受他們引以為傲了半輩子的兒子要生孩子。

    「感覺你跟你爸媽坦白的時候,壓力特別大,」沈方煜說:「我就在想啊,那時候你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艱難,心裡是不是也這麼難受……總覺得,想著想著,還挺不是滋味的,有點心疼。」

    江敘翻了個身坐起來,望著沈方煜:「你當時可一點兒沒表現出心疼。」

    相反,還表現得很欠揍。

    「絨絨。」沈方煜突然叫他。

    江敘一怔,就聽沈方煜說:「以後我倆住一塊,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點壓力也不要有。」

    這話前不久才聽任瀚對任渺說過。

    江敘的心裡輕飄飄的,有點發熱,下意識拿懟沈方煜的話掩飾住了那一點情緒波動,「照搬人家小姑娘的話你可不可恥?」

    「她說的太好了嘛,」沈方煜沒皮沒臉道:「名言就是要傳播才能變成名言,我這是幫她發揚光大。」

    江敘懶得跟他計較的偏開臉,室內也跟著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就在沈方煜以為江敘打算休息的時候,床頭突然傳來一聲:「那你呢?」

    江敘說:「你好像,家裡從來沒什麼壓力。」

    之前也從來沒聽沈方煜說起過他的父母。

    「我確實沒什麼壓力。」沈方煜笑了笑,「挺自由的,也沒人催婚。」

    「他們不管你?」

    沈方煜搖了搖頭,「大概我從小就混不吝,他們管不住,加上做生意忙,也沒空管我。」

    「當時你本來也是打算在橙嘉辦升學宴的吧?」江敘突然提起。

    橙嘉是B市挺有名的一家餐館,江敘記得當年考了狀元,他爸媽帶他去橙嘉定升學宴準備辦酒的時候,聽到他們經理說B市的另外一位理科狀元也打算在那兒辦,原定的日期還在江敘他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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