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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1:24:07 作者: 葫蘆醬
    肌肉酸痛後的鬆弛讓江敘的神經舒緩了不少,他背對著沈方煜,聞言扭頭瞥了沈方煜一眼又收回目光,「嗯,我知道。」

    沈方煜點點頭,把手往中間挪了挪,準備幫他按按後頸,卻被江敘抬手擋開了。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沈方煜一眼,「以後別碰我脖子。」

    「你怕我分不清輕重壓到頸動脈竇?」沈方煜說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帶著一點捉弄地笑意道:「還是怕癢啊?」

    見江敘不說話,他直接向前探了探身,往江敘的後脖頸吹了一口氣,江敘驀地站起來,帶著幾分怒意瞪了他一眼。

    沈方煜登時雙手舉過頭頂,飛快地道歉道:「我錯了。」

    然後在江敘並不友善的目光下,硬生生咽下了下一句:「……下次還敢。」

    *

    任渺術後恢復得很快,放化療方案也逐漸提上了日程,調休之前,江敘特意去病房看了一眼她的情況,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撞上了沈方煜。

    病房都是三人間,每兩張床之間都有布帘子,最靠近門口的那張床上沒人,可它和中間那張床之間的帘子卻拉著。

    任渺睡在最裡間的那張床上,江敘考慮到她可能是有事,正想出聲先問問她的情況,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股力道,沈方煜將他一把籠在懷裡,抬手捂住了他將要出口的話音,還給他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後背落入溫暖的懷抱里,江敘一怔,正要還手,沈方煜忽然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威脅道:「你要亂動我碰你脖子了啊?」

    江敘:「……」

    他正琢磨著沈方煜今天又在抽什麼風,片刻後,卻聽到了從布簾里傳來的聲音。

    窗外的微風吹動著白色的帘子,兩道影子影影綽綽的,江敘看不見人,只能聽見是兩個女孩在聊天。

    「我今天才發現你叫任渺,這也太巧了,」活潑些的那個聲音說:「我叫任瀚,你看我們的名字是不是跟親姐妹一樣。」

    「是很巧,」另外一個聲音要虛弱些,也更柔聲細氣些,「好像年紀也差不多大。」

    「是哎,你得了什麼病啊?」任瀚問完她沒等回答,先說起了自己的情況:「我本來沒想到自己會得病,沒想到居然意外檢查出來一個什么子宮肌瘤。」

    「醫生說我例假一直出血量大就是因為這個,還查出來貧血!嚇死我了,我從來沒生過這麼大的病,過兩天我還要做手術,」她聽起來真情實感地害怕,想找一點互相取暖的安慰感,「你做手術了嗎?」

    任渺看著她,那雙溫柔的眼睛裡閃爍著幾分羨慕,「我做過了,但我好像……病得很重,我父母不告訴我生了什麼病,總說……不嚴重的。」

    「啊?」

    任渺很輕地嘆氣道:「從小到大,他們都管我管的很嚴,不許我玩超過一小時的電腦,會沒收我的課外小說,讓我練琴,可是我生病之後,他們卻問我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說他們不會再限制我了。」

    任渺的臉上帶著一點苦笑,「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時日無多了吧。」

    「怎麼可能,你現在看起來好好的,明明很健康啊,」任瀚說:「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爸媽肯定是太關心你了才會這樣。」她說:「我可羨慕你了,生個病那麼多家人來看你,你父母也總是陪在你身邊,不像我,我都要做手術了,我爸媽都沒時間來,說是手術當天再來。」

    她之前就想找任渺聊天,可是任渺的父母一直守在她邊上,她也不好開口,這會兒任渺的親戚過來看她,她父母起身出去送親戚,她才尋到機會和任渺說話。

    「你爸媽不管你嗎?」任渺看著任瀚那頭綠色頭髮和滿胳膊的紋身,突然有點羨慕。

    任瀚搖搖頭,看起來有些委屈,「他們很忙,忙著投資,忙著賺錢……」所以她一個人每天都很孤獨,保姆只會照顧她,卻不會關心她。

    可無論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哪怕是染出格的發色,做出再叛逆的事情,她父母都無動於衷。

    她故意翹課,不學習,讓成績下降,讓班主任給她的家長打電話,結果她媽媽跟她打電話說要是不想學習就送她出國,然後更賣力地去掙出國的學費了。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知道她父母很愛她,可她只是想要一點關心,直到又是一個網上衝浪的夜晚,她無意中翻到了女性權益保障協會的宣傳單。

    她覺得她也需要幫助,可她既不符合協會所說的缺錢,也沒有重大疾病。

    她只是想要個人陪她。

    抱著一點微乎其微的希望,任瀚在一眾會員中挑中了看起來很好相處的顏華,隨便胡謅了一個聽起來很嚴重的病名,給她發了郵件,沒想到顏華居然很快聯繫了她。

    在顏華身邊,她終於感受到了一點關心,可是顏華也很忙,她忙著工作,也忙著幫助其他比她更需要幫助的人。

    「那我來關心你,好不好?」任渺突然道。

    任瀚:「啊?」

    「雖然可能不能關心你太久了,」任渺望著她:「但是我保證,我活著的時候,每天都會關心你。」

    任瀚心裡熱熱的,又有些彆扭,於是拿別的話回答道:「都說了你不會死的!」

    任渺抿了抿唇,「其實我有一天,偷偷看了我媽媽和姨媽的聊天記錄,」她解釋道:「我只看了幾句,沒看到我的病是什麼,但他們提到了化療,我看電視劇里……都是癌症才要化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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