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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1:24:07 作者: 葫蘆醬
江敘手裡拿著文件夾,向兩人揮了揮,帶著邵樂和研究生進了會議室。
「坐吧。」他對兩人說完,翻開文件夾,對邵樂身邊的研究生道:「小王,你簡述一下病情。」
小王顯然是做過準備的,雖然說話的時候有些緊張,言語一直在磕絆,但總體該說的點都說出來了。
江敘「嗯」了一聲,小王才鬆了一口氣。
他把夾在文件夾里的檢查單和病例報告拿出來,一張一張地放在阮秀芳面前,眼見著馬浩在努力往這邊探頭,他又把幾頁紙微微往那邊推了推,讓他看的更清楚。
他一邊放一邊跟兩人大概講解著情況,阮秀芳和馬浩這會兒都從天降噩耗的情緒里緩和過來了,聽得十分認真,加上江敘替換掉了一些不好理解的術語,阮秀芳倒是聽明白了。
「醫生,我真的還能活很久?」她聽了蔡大姐的寬慰,又聽馬浩說過一次,可涉及到生死,她眼下望著一身白大褂的江敘,還是忍不住反覆確認道。
「醫學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江敘說:「但就統計學數據來說,早期宮頸癌的預後都不會太差。」
基本情況介紹完,他切入了正題,「今天我找你們主要是聊一下手術術式的選擇。」
阮秀芳的情況可以選擇兩種術式,宮頸錐切術或者子宮全切術,顧名思義,前者僅切除宮頸,後者是將完整的子宮切除。
阮秀芳已經有了一個孩子,江敘確認了她沒有繼續生育的願望,開口道:「一般這種情況,我們通常推薦子宮全切,預後會更好,根據統計顯示,復發的概率也更低。」
「子宮全切……」阮秀芳有些猶豫,「那我就沒有子宮了呀。」
「子宮的主要功能就是孕育胎兒,您放心,不會特別影響您的正常生活的。」邵樂接過話來。
阮秀芳望向邵樂,「可、江醫生……江醫生剛剛說的那個什麼錐什麼切,就只用切除宮頸啊。」她說著說著又有些迷惑。
「就目前的術前評估來看,你的情況是符合錐切指征的,」江敘說:「但是錐切需要冒的風險也更大。」
說白了,惡性腫瘤這種東西,只要長成了肉眼可見的塊兒,醫生就能切掉,但是可能還會存在一些肉眼不可見的腫瘤細胞,指不定就在哪裡又捲土重來復發了。
對於子宮這種不算生存必要的器官,全切是最安全的療法,這也是為什麼宮頸癌的預後相比其他重要臟器癌症的預後更好的原因之一。
阮秀芳聞言陷入了沉默,也不再追問,像是已經理解了江敘的意思。
「目前的安排是先進行根治術,然後後續會有三期放化療安排,第一期放化療在我們科室做,之後邵樂會安排你轉到腫瘤科。」江敘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阮秀芳嘴唇囁嚅半晌,「我還是想……保留子宮。」
江敘看了她一眼,手裡的水筆在文件上畫上一行,遞給阮秀芳,「錐切需要再加三期放化療,切下來的組織術中會送病理,如果切緣陽性,也就是有腫瘤細胞的痕跡,還是需要做全切的。」
切緣陽性,要考慮是浸潤性癌,需要重新對阮秀芳的分期進行定義和判斷,如果情況不理想,或許也要進一步做淋巴結清掃和雙側附件切除。
阮秀芳搖了搖頭,「可是醫生……」她有些猶豫,「沒有子宮,我就不是女人了呀。」
江敘的眼睫忽然不動聲色地顫了顫。
這次沒等江敘說話,馬浩先開口了,「哎呀媳婦,什麼時候都是命最重要,你命都沒有了你要子宮幹什麼,誰敢說你不是女人,我去打死他丫的。」
江敘拿著筆,看了阮秀芳一眼。
「支撐你維持第二性徵的主要是卵巢里的雌激素,」他說:「如果術中情況好,我們會儘可能地替你保留卵巢的。」
「那不一樣,醫生,」阮秀芳苦悶道:「我心裡難受,要是必須切,切了才能活命,那也就算了,可是眼下明明可以不切的呀,我願意冒這個風險。」她說:「做這個手術的人肯定不止我一個,我怎麼會那麼倒霉就復發了呀。」
江敘聞言點了點頭,把各種注意事項和兩種術式的優缺點都跟阮秀芳再次講了一遍,「你們可以回去商量一下,明天早上我來查房的時候再決定。」
說完他合上文件夾,把筆插回了上衣口袋,走出了會議室。
研究生小王跟在邵樂後面,他剛來沒多久,知道江敘向來嚴厲,不太敢直接問他,於是壓低了聲音問身旁的邵樂,「邵樂姐,江老師就這麼走了,不再勸勸?」
邵樂搖搖頭,想起她當初剛來的時候,也曾有過這種疑問,江敘只是告訴她把該跟患者說清楚的說清楚就行了,就好比子宮這種東西,你可能覺得不重要,但你不得不承認在有些人心裡它很重要,每個人的需求不一樣,做醫生千萬不要以己度人,要優先考慮患者的需求。
尤其癌症這種與心理健康和精神狀態息息相關的疾病,譬如向阮秀芳這種這麼抗拒的,就算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做了全切,說不定她心情鬱郁,反而更容易復發。
她還記得當年江敘接過一個陰道尖銳濕疣的老太太,別人都想著老太太都這麼大把年紀了,自然而然地沒把瘢痕修復太放在心上,唯獨江敘想起來問了一句老太太以後還有沒有性生活的需求,沒想到滿頭白髮的老太太真點了點頭,手術組才緊急改了術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