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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1:24:07 作者: 葫蘆醬
    精神緊繃時不覺得,這會兒驟然鬆懈下來,植物神經功能猝不及防地紊亂,加上胃平滑肌痙攣,直接讓江敘疼懵了。

    「患者怎麼樣,送進去了嗎?」交代完孩子的沈方煜從新生兒科趕過來,剛問完就發現江敘看起來不太舒服,「胃疼?」

    「送進去了,已經在做血液灌流了。」陳崎怕江敘沒力氣說話,忙回答道。

    「我桌上有一盒奧美拉唑,小陳,」江敘對陳崎說:「麻煩你幫我——」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陳崎不明所以地望著江敘,後者咬著下唇強撐出力氣,「算了,不用了。」

    沈方煜的眼神一頓。

    他知道江敘為什麼話說到一半又改口——奧美拉唑是孕婦禁用藥。

    江敘的臉色讓燈光打得慘白,他勉強抬頭對兩人說:「我坐一會兒就好了,你們去忙吧。」

    「真的沒事嗎江老師?」陳崎看著他,目光憂心忡忡。

    「沒事。」江敘揮揮手,示意陳崎和沈方煜離開。

    聽到身邊的腳步聲遠去,江敘終於泄了最後一分支撐身形的力氣,他塌下肩,蜷著身體,反覆做著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口氣,調節著胃部的不適。

    他的胃裡就像被塞進一塊黑沉沉的大石頭似的,沉甸甸地墜著,壓迫著柔軟胃部黏膜和肌肉,讓他忍不住疼得倒吸涼氣,悶沉厚重的壓迫感越來越重,仿佛生鏽的鋼刀磋磨著他的內臟,江敘咬緊了後槽牙,指尖開始微微地抖。

    突然,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隻粉紅色的小豬熱水袋,他直不起腰,沒法去看來人是誰,只能垂著目光,注視著小豬憨態可掬的笑。

    「我找護士站小婷借的,你用完直接還給她就行。」沈方煜的聲音從江敘的頭頂傳來,「水溫我調過,不會太燙,你敷一會兒。」

    江敘沉默著接過熱水袋,隔著一層衣服貼在上腹的位置。

    他實在是沒有力氣抬頭,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江敘只能看見地板上那雙腳一直沒有挪動腳步。

    他想懟一句「你怎麼還不走」,然而沈方煜卻先於他出聲了,「逞什麼能。」

    江敘「嘁」了一聲,作勢要掏手機。

    「如果你是要報警,」沈方煜說:「我剛給你灌熱水袋的時候已經報過了,警察很快就到。」

    江敘沒問沈方煜為什麼能猜到他想幹什麼,雖然他們棋逢對手相看兩厭,但是江敘不得不承認,沈方煜是在工作上和他最有默契的人。

    「你走吧,」江敘說:「熱水袋我會還的。」

    「你什麼時候能不趕我?」沈方煜問。

    熱水袋的溫度已經漸漸在江敘的腹部蔓延開來,溫熱而舒適,如同流淌的溫泉,緩緩稀釋著他的痛感。

    故而他也難得對沈方煜好臉色了一回,「下輩子。」

    沈方煜:「……」

    「走了。」他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這麼多年和江敘的關係也沒好過,送熱水袋不過是因為江敘臉色實在太差,加上孩子的事情,沈方煜冷靜下來,還是覺得挺愧疚。

    他想補償江敘,但這並不代表他喜歡聽江敘的冷言冷語。

    視野里的那雙鞋消失,江敘聽著沈方煜的腳步聲漸漸走遠。

    江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胃裡的灼痛感才漸漸消失,而熱水袋也溫了許多,沒有最初的溫度了。

    他抱著熱水袋站起來,一步一步沿著走廊和樓梯往科室走,然後他就在走廊上,聽見了一樓大廳的吵鬧。

    無論什麼點的醫院不打烊,但是大廳比起白天卻安靜許多,故而這點嘈雜顯得格外喧囂。

    江敘垂眼望過去,看見那個與他擦肩而過的男人,張芸的丈夫,正在罵罵咧咧地吵鬧,而警察架住了他,將他一路壓到警車上。

    他想起張芸身上的傷痕,還有因為丈夫拒不承認有飲農藥史而差點貽誤的病情,還有那句……救救我。

    作為江醫生,他要在病床上救張芸,作為江敘,他也要在生活里救張芸。

    熱水袋還到小婷手裡的時候,小婷那雙本來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沈醫生找她借的熱水袋,竟然是給了他在科室關係最差的江醫生。

    不過江敘沒有做解釋來滿足她的好奇心,只是禮貌地向她道了謝。

    回家洗完澡的江敘打開了臥室燈,翻開讀到一半的文獻,月色越來越濃,他卻沒有絲毫要睡覺的意思,直到新生兒科和ICU相繼給他發來報平安的簡訊。

    張芸和女兒都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江敘才放下平板,關上了光線柔軟的睡眠燈。

    張芸的枕邊人或許並不在意她的死活,但江醫生會在意他每一個患者的死活。

    第18章 雞湯

    「臥槽,這也太嚇人了,」饒是見慣了世態炎涼,第二天於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都忍不住憤怒道:「那男的真不是人。」

    一貫好脾氣的吳瑞說話都帶上了火氣,「這種人就該讓他坐一輩子牢別出來!」

    「可不是,」又有醫生接上話茬,「我聽說警察昨天連夜審的,一審完就給他關起來了!我聽值班護士說他在醫院的時候還一直在那兒喊要保小,那會兒還奇怪呢,又沒人問他的意見,他在那兒興奮什麼?」

    他臉上滿是鄙夷,「現在才知道,難怪他非要保小,原來老婆就是他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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