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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1:24:07 作者: 葫蘆醬
僅存的求生欲讓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個畫面,一小孩從玻璃窗台里舉出一個大大的警告牌,寫著「快跑」兩個字。
於是沈方煜及其識時務道:「你忙,我……先走了。」
江敘看了一眼沈方煜的背影,煩躁地壓下身體上過於清晰的不適感,然後默念了三遍:「我是個好醫生,只救人,不殺人。」才終於把沈方煜那張臉從腦子裡甩出去。
晚上下手術之後,江敘照例拿了餐打算在手術室的休息區吃,剛坐下去,他就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面沉似水地做了個深呼吸,極輕極慢地重新調整了角度,適應著這極其不和諧的疼痛。
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江敘打開食盒,剛吃了幾口,就遠遠就看見某個不怕死的在休息室門口轉悠,他祈禱了三秒沈方煜不會進來,然而天不遂人願,沈方煜就跟專門跟他對著幹似的,走進來接了杯咖啡,坐到了江敘的對面。
如果不是他們科的樓層不夠高,可能摔不死沈方煜,還得負責照顧他殘疾的後半輩子,江敘真的很想把他從窗口丟出去。
江敘不明白沈方煜究竟是抽什麼風,他希望沈方煜能像他一樣選擇性遺忘昨晚的事,把他當做普通的419對象。
他發誓只要沈方煜敢提一個字,他就送沈方煜去見閻王。
然而陰魂不散的沈方煜像是絲毫看不見他臉上的不爽似的,又開始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
江敘直接把飯盒往桌上一磕,單手揪住沈方煜的領子,徑直抬起了拳頭。
沒想到沈方煜樂了,「你眼睛下邊兒還真有顆痣,」他像是自言自語,「原來潛意識觀察到的細節不過腦子也能留這麼久。」
說來也是奇怪,昨天和江敘一起喝了頓酒,晚上就夢見江敘了,夢了什麼沈方煜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江敘眼睛底下有顆痣。
他從酒店醒了之後去前台辦了退房,又在自己的手機上看見了房費的支付記錄,所以理所應當地以為他一個人睡了一夜。
醒來後他一直覺得奇怪,以前好像從來沒在意過江敘眼睛下頭長沒長痣,故而一來醫院他就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這麼一顆痣。
然而手術室里江敘的口罩眼鏡擋得太嚴實,他又不肯把正臉對著他,他本來不想跟江敘糾結這件事了,沒想到工作了半天,他還是忘不掉這事兒。
沈醫生特擔心今晚回去失眠,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好好看看江敘到底有沒有長這顆痣。
最後冒著差點毀容的危險,他終於在江敘忍不住打人的時候,看見了江敘這顆晃人眼睛的淚痣。
「我靠怎麼打起來了!」
「江哥,沒事吧!」
幾個醫生被這兒的響動吵到,紛紛推門進來,一看果然又是江醫生和沈醫生。
兩位組長的徒弟各自護在對方身後撐場子,氣氛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江敘惡狠狠地瞪了沈方煜一眼,終於還是沒有下手,「這裡是醫院,我不跟你動手,周六休班了去拳館,誰不來誰孫子。」
說完他直接拎起飯盒往垃圾桶里一扔,揚長而去,沈方煜在他身後「嘁」了一聲,還不忘火上澆油,「你是腎虛了還是昨晚熬夜看片縱慾過度了?臉色差成這樣。」
面上烏雲密布的江敘頓住腳步,一句「我看昨晚縱慾過度的人是你吧」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
沈方煜這樣,像是忘了昨晚發生了什麼。
江大夫一邊倒車一邊冷漠地想:忘了好,忘了乾淨。
免得還要殺人滅口。
回家的路上堵得厲害,A城作為社畜和打工人云集的城市,下班晚高峰名不虛傳,能從華燈初上延續到月上中天。
江敘被堵在路中央,既沒辦法往前,也沒法後退,簡直仿佛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對。
沒事的,江敘告訴自己,不就是和沈方煜睡了嘛,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人不能跟狗一般見識。
反覆思想建設後,江敘放棄了掙扎,行,他承認,狗咬的有點疼,他也一時半會兒做不到不和沈方煜一般見識。
他生無可戀地隨意掃了一眼車窗外,突然發現他旁邊就是昨天那家智障的「地獄酒吧」,這會兒是白天,沒有了辣眼的燈光,它的招牌倒顯得沒那麼顯眼了。
然而這會兒「地獄酒吧」的門口正圍著一群警察,像是在交頭接耳些什麼,江敘堵著也是堵著,索性搖下車窗問了一句:「大哥,這兒怎麼了?」
一臉正氣的人民警察嚴肅道:「這家酒吧涉嫌賣假酒,我們正在統計受害人。」
「……」江敘:「這老闆判幾年?」
「不好說,情形挺惡劣的,保守估計也得十年吧。」
好,很好。江敘想,最好這輩子都別出來了。
他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半晌,重重地把頭磕在方向盤上。
假酒害人。
第6章 聚餐
兩個月後。
會議室的大屏幕上放映到最後一頁,沈方煜拿著雷射筆,笑道:「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匯報,大家有什麼疑問嗎?」
崔主任點評了幾句,又對其他參會人員道:「這個剖宮產術後子宮假性動脈瘤的系列沈方煜講得很好,你們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說。」
幾乎是心照不宣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坐在最前面的一個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