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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41:04 作者: 秦方好
    他永遠都忘不了她那時的眼神,還有那張充滿稚氣的側臉。她微微張著嘴,整個人都被那個電影片段、那首曲子吸引著。

    音樂就是有這樣神奇的力量,任何語言和文字不能承載,卻能準確地傳達到聽的人心裡。

    卡農的音符彼此追趕,彼此迎合,時而悲傷,又充滿希望。

    就像這麼多年,他和葉梓兩個人的關係。

    他有一瞬心疼。

    葉梓人是堅硬的,可此刻落在他腦中,卻比任何事物都要柔軟。

    這是他為她準備的禮物。

    卻沒能讓她在現場聽到。

    抬頭是絕美的自然山水,低頭是專業交響樂團的動聽演奏,莊鑫在旁邊小聲提醒他,各個平台直播在線觀看人數已經突破了百萬。本該成就感滿滿,孟慶川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他甚至有點遺憾。

    多美的天空和山水,多美的音樂,我掛念了這麼多年的姑娘,我心裡怎麼都放不下的姑娘,好希望此刻你就在我身邊。

    -

    同一時間,葉梓正盤著腿在沙發上,盯著手機看直播。

    無人機鏡頭從高空緩緩拉近,在山頂的一汪湖旁,交響樂團的音樂家們圍成一個半圓,指揮在這個半圓的圓心。

    今天天氣真不錯。她有點後悔沒去現場。

    她對古典樂不算特別熟悉,所有了解都來自於孟慶川的介紹,還有當下的工作需要。聽到《天下》時,她分辨出是電影《英雄》的配樂,聽到《一步之遙》時,她也會心一笑。

    後面有幾首曲子她都不太熟悉,她把手機放在旁邊,公放著直播,在孟慶川的書房裡打轉。

    孟慶川的書牆通頂,旁邊放著梯子,她沒打開,便隨便在能夠到的格子裡看了看。

    書架除了書和唱片,還有一些小擺件。

    面前的格子放了個樂高的鋼琴模型,跟他辦公室里的一模一樣,再看旁邊,是一個相框,上面是孟慶川,葉宸和王永璞,看樣子應該是他們十六七歲的時候,三個陽光帥氣的少年,意氣風發地看鏡頭。

    那張照片相框後面,壘了很多相框。葉梓隨手拿出一個,才發現裡面裱的不是照片,是一張獲獎證書。

    她仔細看了看,這樣的證書有一大摞。

    葉梓一個個翻看,這些證書的時間從二十多年前開始,到十年前停下。

    自從他手腕骨折後,就再沒有參加過任何鋼琴比賽。

    葉梓把那些證書一一整理好,又放回原處。

    他熱愛音樂,從小就愛,從骨子裡就愛。

    那些獲獎證書,是他驕傲的過往。

    他有天賦,也努力,是同齡人里彈的最好的一個。

    他是附中鋼琴班裡最有希望上央音的,他本來能跟他的父親一樣,成為青年鋼琴家,站在更高的舞台上。

    就在所有準備都就緒時,一切卻戛然而止了。

    那樣驕傲的他,十八歲那年,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夢想。

    後來他選擇了跟音樂相關的工作,而又有人試圖奪走他苦心經營起來的一切。

    而她卻懷疑他,冷落他。

    葉梓頹然站在他的書櫃前,心裡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身後的手機里突然響起《卡農》的旋律,她猛然間回頭。

    -

    音樂會在下午五點就已經全部結束。

    葉梓看到Fiona在部門群里發了他們慶功聚會的照片,她放大縮小每一張照片,都沒找到孟慶川的身影。

    孟慶川在群里發了幾個紅包,之後就一直沒說過話。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他們聚餐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葉梓都沒有孟慶川的消息。

    她看定位,孟慶川的那個小圓點消失了。打電話過去,關機。

    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

    十二點多,門口終於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葉梓猛地站起來,趕到門口。

    兩個人迎面撞上,孟慶川有些錯愕,隨後摸了摸她的臉,說:「還沒睡?」

    葉梓緊緊抱住他,頭枕在他肩上。

    孟慶川也環抱住她,聲音里有些歉意:「充電線被同事借走了,沒來得及充電。」

    葉梓沒說話,只是用力把臉往他身上埋。

    孟慶川身上有專屬於他的味道,聞了特別有安全感。

    孟慶川輕輕撫她的頭髮,問:「直播看了嗎?」

    葉梓點頭。

    「喜歡嗎?」

    葉梓繼續點頭。

    孟慶川捧著她的臉,發現她滿臉淚痕。

    他沒問為什麼,忍不住開始吻她。

    他的嘴唇很柔軟,先是輕輕觸碰,然後才覆蓋住她的唇,用舌尖慢慢探索。

    兩個人就在玄關處深吻起來,抱得越來越緊。情難自已時,孟慶川一把抱起葉梓,往臥室走去。

    葉梓跌入被褥,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孟慶川脫外套和毛衣,又解襯衣的扣子。

    過了一會,他又上來吻她,輕輕吸著她的嘴唇。

    「你知道我在氣你嗎。」

    葉梓眼睛看向別處,輕輕說了句:「知道。」

    他扳過她的臉,認真盯著她:「怎麼知道的。」

    「感覺出來的。」

    她不笨,她知道孟慶川這段時間不只是忙,而是故意對她不冷不熱。

    她被吻得呼吸不穩,還說了句硬話:「反正我也在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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