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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41:04 作者: 秦方好
    「你爸媽不知道你要回來?」他儘量用柔軟的語氣對她說,「沒關係的,就當給他們一個驚喜……」

    葉梓繼續搖頭。

    沒有驚喜,不會有驚喜的,樓上根本沒有人在等她。

    一時間,她眼裡的淚止不住,成股成股地往外冒。

    葉梓什麼都不說,孟慶川也不再追問。他搞不清狀況,不得不開始安慰她。

    葉梓越哭越凶,越哭越傷心。

    過去這一個多月,她都是被推著走的,過得沒什麼實感。

    站在這裡的這一刻,才忽然傷心欲絕。

    舊地重遊,物是人非。

    她還記得,就在幾年前,臨近春節的時候,她跟著爸媽去菜市場採購,備年貨。賣魚的那一片地上結了冰,很滑,父母不讓她過去,她就在菜市場外,一家賣乾貨的店門前玩。

    賣乾貨的老闆認識她,跟她搭話,畢竟全縣也沒幾個長得比她高的女孩。聊了一會,老闆高興,送了她一大包木耳。

    過了十幾分鐘,她看到父母從菜市場裡出來,把大包小包都綁在摩托車后座上,然後爸爸發動摩托,帶著媽媽走了。

    看到這一幕,老闆說:「你爸媽是不是把你忘了,快去追。」

    葉梓急了,她抱著那一大袋木耳往前跑,邊跑邊喊爸,媽,我在這。可父母就像沒聽到似的。

    那天街上人很多,大家都跑出來備年貨。葉梓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人人手裡都拎著大包小包,她前進得很艱難。

    幸好那天人很多。

    賣對聯的,買鞭炮的,賣砂糖橘的,都快把攤支到馬路正中央了,路上也水泄不通的。爸媽摩托車的速度並不快,騎一段,他們就得停下來。

    最終父母在一處斑馬線停下來,那天行人根本不看紅綠燈,斑馬線總有人在走。

    葉梓趕緊多跑了幾步,總算是趕上了,她抓著摩托車后座,俯身大喘氣,喉嚨都要冒煙了。

    父母臉上卻是驚詫:「你不是在家寫寒假作業嗎?」

    最後爸爸一拍大腿,才想起來,他們出門時也帶著她。

    後來每臨近春節時,這件事就會被全家人拿出來,當笑話講。

    而現在他們真的把她忘在了這裡,她卻再也追不上了。

    就當他們又一次粗心了吧。

    -

    孟慶川不知道怎麼說些什麼才好,他跑去商店買了兩瓶水,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又拿了兩根棒棒糖,特地挑的草莓味。

    一隻握著棒棒糖的手伸到面前,她正不管不顧地用袖子抹淚,剛接過來,忽然被旁邊人再次握住了手。

    暖流傳遞到她的手心,這一次,她沒有甩開。

    孟慶川用了一點力,捏了捏她的手:「別哭了,我回去教你彈《卡農》。」

    哄好了葉梓,他們往回走,到了一家賓館門前。

    來時孟慶川一路上都在觀察,這家算是相對乾淨,看上去也很正規的。

    進門前,葉梓從包里掏出兩張粉紅色紙幣,這是她這兩天的伙食費。

    孟慶川沒要,進去前台要開兩個房間。

    前台看他們都還小,讓他們叫大人一起來,孟慶川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梓就用方言說他們就在附近住,家裡停電了才出來住一晚。

    孟慶川有點佩服她,謊話信手拈來。

    前台聽她的口音是本地人,兩個人又不住一間房,猶豫了一會,還是給他們開了房間。

    進了房間,葉梓躺在床上,眼淚又順著眼角流。擦了根本沒用,眼淚好像根本流不盡似的。

    過了一個多小時,孟慶川來敲門。

    打開門,他看到葉梓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

    「你沒事吧?」

    「沒事。」

    葉梓回到房間裡,坐在床沿上。

    孟慶川跟著進去,從梳妝檯下面抽出個凳子坐下。

    他盯著她,她胡亂抹了把臉:「看什麼看。」

    孟慶川猶豫了一下,問:「你真的不回家了?」

    「嗯。」

    「行,我也不問你了,你肯定有難言之隱。」

    「嗯。」

    「那我們還是明天中午走吧,你早上多睡會。」孟慶川擔心她到時候反悔,還有半天時間。

    葉梓拆開一個棒棒糖包裝,塞進嘴裡,腮幫子鼓了起來。

    她邊吃邊吸鼻子,不時還抽幾下。

    孟慶川也不知該不該走,隨手拿了本賓館的電話簿,翻看起來。

    吃到一半,葉梓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她忽然問孟慶川:「你是不是不準備高考了?」

    孟慶川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問:「誰說的。」

    葉梓說:「你都不複習。」

    孟慶川自嘲似的哼笑一聲:「反正已經成這樣了,考不考又有什麼關係。」

    「你左手骨折了,又不是右手,高考還能答題,再說就算今年考不成還有明年。」

    孟慶川搖頭:「你不懂。」

    他的手腕恢復得不如預期,而且一年後還要二次手術取鋼釘,今年的藝考是徹底錯過了。再等一年,彈琴是否受影響,受多大影響,都是未知數。

    葉梓盯著他,說:「我問過葉宸了,你是鋼琴班最好的學生。」

    他專業課是第一,文化課也是第一,是附中鋼琴班裡最有實力考上中央音樂學院的人。

    他無所謂地說:「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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