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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晚上六點整,蔣衡照舊來醫院接他,紀堯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還沒等坐穩,就見蔣衡的車鑰匙上多出了一個小玩意。

    紀堯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從手扣盒裡拎出了蔣衡的車鑰匙——只見鑰匙串上原本那個突兀的圓環上已經重新掛上了掛墜,一隻小小的狐狸面具在半空中晃悠著,眼珠折射出漂亮的微光。

    「……你就是回家去拿這個了?」

    第68章 「是用來懲罰你的。」

    蔣衡用餘光看了一眼紀堯手裡的鑰匙串,嗯了一聲。

    掛件上已經布滿了歲月痕跡,紅色的小狐狸面具邊緣略有褪色,上面橫著幾道很淺的劃痕,用指腹輕輕一摸,還能摸到上面明顯的稜角。

    這枚狐狸面具是紀堯當年在北海道買給蔣衡的,度假回來後,蔣衡就把它拴在了自己的鑰匙上充當鑰匙扣,一掛就是兩年多,從來沒摘下過。

    北海道之行對紀堯和蔣衡來說都意義重大——那時候他們在異國他鄉第一次放下心防,遵循本能彼此靠近,毫無顧忌地牽手、擁抱、做愛,好像全天下所有的顧忌都被擋在了衝動之外。

    也是在那個時候,紀堯平生第一次產生了些許飛蛾撲火的勇氣,把蔣衡視作了人生道路上或可同行的同路人。

    可惜後來他們倆分道揚鑣,紀堯就從此再沒想起過這件事。

    時隔六年,重新在蔣衡身上看到這枚掛墜,紀堯心裡百味交集,酸酸甜甜,什麼都有。

    「還留著呢?」紀堯無意識地握緊了那枚掛墜,儘可能地語氣輕鬆:「你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我以為你都扔了,不想要了。」

    「當時在氣頭上,是都不要了。」蔣衡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這是漏網之魚,當時拴在鑰匙上,被我忘了。」

    蔣衡和紀堯當初租房同居的時候,彼此買了不少禮物,也一起打點過那個家。但分手的時候蔣衡自己心裡亂得很,他想要從頭開始,不想優柔寡斷地再把自己掛在紀堯身上,於是狠了心,什麼都沒留給自己。

    但這隻狐狸掛墜當時正拴在他的鑰匙上,他匆匆忙忙地打理完自己,卻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再後來掏出鑰匙看見它的時候,他心裡已經過了憤怒上頭的勁頭,於是就再也沒捨得扔。

    但他扔不捨得扔,留著又難受,就乾脆拆下來塞進了行李角落裡,妥善地安放好了。

    「只有這一條漏網之魚?」紀堯問。

    「不然呢?」蔣衡納悶道。

    「可是從青柏那送你回家那次,我看到你臥室床頭的硬幣了。」紀堯挑了挑眉,問道:「那個也是漏網之魚?」

    蔣衡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抿著唇笑了笑。

    「是啊,你想要?」蔣衡故意曲解了紀堯的意思,明知故問道:「那我也把它打個絡子掛起來,當車掛件怎麼樣?」

    紀堯:「……」

    那枚硬幣的用處紀堯現在還記憶猶新,他只下意識順著蔣衡的話想像了一下那個場面,就覺得耳根子轟得一聲燒了起來,連帶著無法直視整輛車,頓時惱羞成怒,忍不住拍了一下蔣衡的手背。

    「掛你床頭去吧。」紀堯沒好氣地說:「還鎮宅。」

    「我也覺得。」蔣衡笑眯眯地說:「術業有專攻,按它的實用意義來說,放那正好。」

    「而且那東西不算漏網之魚。」蔣衡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我的幸運物,從歸屬權來講,應該算我的東西。」

    紀堯顯然說不過蔣律師,聞言抿了抿唇,硬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那種重新回憶起過去的悵然被蔣衡三言兩語打消了不少,紀堯輕輕鬆了口氣,把鑰匙放回了手扣盒裡。

    他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窗外的車水馬龍匯聚成一條長長的燈帶,霓虹燈的光暈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帶來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紀堯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節,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要不要再去一次?」

    「什麼?」蔣衡問。

    「再去一次北海道吧。」紀堯說:「我想去。」

    正值晚高峰,前面的路口堵了長長一條車道,遠處紅綠燈的警示牌剛剛由綠轉紅,蔣衡踩下剎車,順手按了下駐車鍵。

    「巧了。」蔣衡說:「我也這麼想。」

    蔣衡話音剛落,紀堯就覺得眼前覆上了一層陰影——蔣衡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了安全帶,傾身過來,捏住他的下巴吻住了他。

    除非在床上等特定環境,其他時候,蔣衡的吻跟他本人的性格很像,溫柔又克制,繾綣裡帶著點讓人不忍拒絕的味道,哪怕是紀堯這樣強勢習慣於占據主動權的人,也很少在這個時候反抗什麼。

    蔣衡微涼的指尖擦過紀堯的側臉,然後輕輕攏住他的脖頸,將他輕柔地往前帶了帶。

    緊接著,他撬開紀堯的齒關,細密地勾纏上紀堯的舌尖。

    紀堯微微抬起頭回吻著他,右手垂在車座上,無意識地收緊了手指,攥住了身下的軟墊。

    他匆忙間抓了一把細軟的絨毛,將靠墊上的絨毛裝飾揪禿了一小塊。

    「從複合那天我就在想……」

    蔣衡的聲音含在唇齒間,聽起來有些縹緲,又像是摻雜了些幾不可聞的嘆息。

    「我在想,從哪裡跌倒,就該從哪裡爬起來。」蔣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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