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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紀堯心裡突突直跳,咬著牙喘了口氣,輕聲道:「那你放開我不行嗎——」

    「好啊。」蔣衡輕聲道:「那我真放手了?」

    他話是這麼說,偏偏行動上一點沒誠意,半點放手的意思都沒有。紀堯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腰線繃出一條微彎的弧度。

    三年過去,他們倆仿佛光長了歲數,湊在一起就心智下降,鬧得停不下來。

    混亂間,被子裡的暖水瓶順著床沿滾落在地,裝著開水的瓶子爆開,滾燙的開水瞬間潑灑出來,把外面裹著的布料浸透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順著瓶口一點點滴落,水漬緩慢地擴散開來,把地板潤濕了一塊深色的痕跡。

    過了不知道多久,被子裡聲音漸歇,一隻手從裡面探出來,隨意地在床頭柜上摸了摸,抽了兩張紙巾。

    紀堯整個人在被子裡悶久了,熱得渾身是汗,睡衣被壓在身下,額發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看起來有點可憐。

    蔣衡用紙巾抹掉了紀堯身上的粘膩的汗,笑著去摟他。

    「怎麼樣,服務周到嗎?」蔣衡輕聲問。

    紀堯:「……」

    紀堯累得想罵人,他本來是想安慰一下蔣衡,結果沒想到自己整個人反倒像是被下鍋炸過一樣,渾身發酥,連指尖都泛著麻意,喘息里都帶著熱辣辣的味道。

    倒是蔣衡依舊衣著整齊,看起來神清氣爽的。

    「呸。」紀堯輕輕啐了他一口,啞著嗓子說:「……你是不是不行?」

    蔣衡被他逗樂了,笑眯眯地端過床頭櫃的水杯含了口水,俯下身餵給了紀堯。

    「你猜。」蔣衡說。

    紀堯不大想猜。

    「怎麼不高興?」蔣衡輕輕吻了下他的唇角,笑著問:「我以為你挺著急的。」

    紀堯:「……」

    「我是挺著急。」紀堯咬牙切齒地哼哼:「畢竟這麼多年了,我還一次都沒睡到你呢。」

    「好啊。」蔣衡好脾氣地說:「那要不要再打一次賭?」

    紀堯:「……」

    紀堯下意識地想起了上次「打賭」的結局,細小的電流從脊椎猛然上劃,頓時整個人一個激靈,不敢說話了。

    現在還是算了,紀堯想,萬一賭輸了,這代價有點難以支付。

    紀堯憋著一口氣,悶悶地偏過頭,艱難地從被子裡探出了頭。

    他好容易呼吸到一口帶著涼意的新鮮空氣,整個人酥酥軟軟,頓時什麼力氣都沒了。

    蔣衡掀開被子下了床,帶走了一點熱乎氣兒,不過好在他很快就去而復返,還帶回來一杯溫熱的甜牛奶。

    紀堯沒什麼力氣,磨蹭著往他那邊挪了挪。

    親密接觸顯然是打消隔閡的最好方式,蔣衡眉眼溫和,活像是春風化凍,整個人柔成了一泓初夏的湖水,溫軟又清冽。

    肌膚相貼的感覺好像天生就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哪怕什麼都不做,分享彼此的溫度和秘密也是件值得安心的事,紀堯放心地貼在蔣衡懷裡,輕輕舒了一口氣。

    蔣衡跟他一人一半分完了那杯甜牛奶,然後把杯子放回床頭柜上,反手從枕下抽出了個什麼東西,放在紀堯手裡。

    紀堯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之前引出一切的那份文件。

    透明的文件夾已經被體溫染上了幾分暖意,隔著外殼,紀堯已經看見了下面蔣衡的字跡。

    蔣衡字如其人,筆鋒很有些銳利,乍一看力透紙背,好像他簽文件的時候用了多大的決心似的。

    「既然你都要把自己交給我了,我不拿著怎麼行。」蔣衡說。

    紀堯摩挲了一下薄薄的塑料殼,心裡酸甜交織。他現在知道,這份文件對蔣衡來說意味著什麼,也明白蔣衡交給他不止是一個男朋友,更是往後的整個餘生。

    對蔣衡來說,這是安定、是希望、也是他畢生所求的歸處。

    「太奇怪了。」紀堯含糊地說:「你這麼容易滿足,居然能輪得到我。」

    蔣衡垂眼看了他一眼,從喉嚨里懶洋洋地溢出了一點疑問。

    「嗯?」

    「沒什麼。」紀堯說:「就是在想,之前那麼多男朋友,居然沒有一個騙走你的心。」

    「也不奇怪。」蔣衡勾著唇角笑了笑。

    蔣衡年輕時愛玩兒且會玩,或許是因為長得就像個風流種子,所以蔣衡先前遇到的人都跟這個風格差不多。他們有人看中了蔣衡這副好皮囊,有人看中了他的好條件,大多都是目的明確的奔著跟他來段轟轟烈烈的露水情緣來的。

    蔣衡不在乎順從喜好接受一段新奇的陪伴感,可他對愛人的要求卻高得離譜。

    他不願意隨波逐流地浪蕩下去,也不願觸碰那些涉世未深、又足夠單純的人——因為那些人大多看不清處境和未來,在一起後,會下意識把未來的一切酸甜苦辣算在他身上。蔣衡不願意擔負這樣的附加責任,所以從來都對這種人敬而遠之。

    但老油條大多各有各的心思,沒幾個願意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於是他就像是在淡水湖裡撈海鮮,想要長久,卻偏偏找不長久。

    ——直到撈到紀堯這個內外矛盾、違背常理的特例。

    思及此,蔣衡越發有種命中注定的宿命感,他抿著唇笑了笑,忍不住低下頭吻了吻紀堯。

    「因為你是溪流里的珊瑚,是唯一的亮色。」蔣衡說:「所以我只能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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