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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蕭桐點了點頭,目光柔和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靜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間。
餐廳那桌中西合璧的大餐徹底涼了,紀堯看了一圈,最後想了想,沒捨得全浪費,剝了兩隻蝦球,把蝦仁從脆殼裡挑出來,放進了雞蛋糕里。
紀堯上樓時,蔣衡整個人都陷在柔軟而蓬鬆的被子裡。他起了個大早又陪著蕭桐跑了一天,現下大約是困了,只等了這麼一小會兒就有點昏昏欲睡,眯著眼睛蜷在被子裡,半夢半醒地往門口看。
紀堯走到床邊,拉開蔣衡的手,把自製的「暖寶寶」塞進他懷裡,然後把他扶了起來。
他們收拾行李過來的時候沒想到有這一出,帶的東西不夠全。於是紀堯臨時用了個住院部常見的土辦法,找了個不隔熱的瓶子灌滿開水,然後用厚實而乾燥的毛巾裹住了,溫度正好。
蔣衡被他的動靜驚動了,從昏沉的狀態里清醒起來,眨了眨眼睛。
「吃點東西?」紀堯端著那碗雞蛋糕示意了一下,舀了一勺用唇瓣碰了碰,試了下溫度,餵給蔣衡一口。
蔣衡只嘗了一點就認出是蕭桐的手藝,紀堯見他明顯停頓了一瞬,這才神情自若地繼續吃。
紀堯自己跟家裡相處得一塌糊塗,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他也能看出蔣衡和蕭桐之間不是正常之道,於是猶豫了一瞬,把方才樓下的情況說了。
他沒敢全說,挑挑揀揀,說得很委婉。但蔣衡察言觀色的能耐何等出彩,幾乎立刻猜到了他想說什麼。
於是蔣衡微微偏了偏頭,避開下一勺雞蛋糕,輕輕推了一把紀堯的手腕,示意他也嘗一口。
「我知道她對我有愧疚。」蔣衡說:「但一是那些事都過去了,二是我也不怨恨她,所以沒什麼必要。讓她知道我過得好點就行了,慢慢就好了。」
「但你也不能什麼都不說。」紀堯低聲說:「不然等到她自己發現的時候,她不是更難過嗎?」
紀堯說著頓了頓,似乎是從蕭桐身上想到了自己,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黯然。
「……還有我。」紀堯說:「跟我也不說。」
蔣衡還沒想好怎麼回復上一句,就覺得這把火忽然燒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時間沒想明白紀堯為什麼有此一問,臉上寫滿了困惑。
「什麼?」蔣衡問。
「阿姨跟我說了你家裡的事。」紀堯說:「三年前,那個聖誕節……」
紀堯說到這時,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他很想問蔣衡當時為什麼不跟他說蕭桐結婚的事,事後又為什麼一次都沒解釋過,說他當時是受了刺激,喝了酒,所以才會一時衝動。
但這兩個問題實際上都早有答案——因為在那個時候,他們彼此不可能有現在這樣敞開心扉的溝通可能。
於是最後紀堯只能兩兩折中,問道:「為什麼事後不解釋,你其實也沒有想跟那個陌生人睡吧。」
多年後再次提起這個話題,蔣衡顯得平靜了很多,他笑了笑,乾脆地承認了。
「是不想。」蔣衡說:「其實你回來之前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心裡天人交戰,想把他轟走,又覺得不甘心。」
其實那時候蔣衡自己已經到了臨界點,哪怕他再怎麼告訴自己他跟紀堯已經結束了,可他心裡還是過不了那道坎,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蔣義,總覺得自己這一步跨出去,就會變成像他一樣的人。
如果紀堯再晚回來十分鐘,或許他就已經自己解決了這件事。
但偏偏命運弄人,紀堯回來得就是那麼巧合。
「那你為什麼不說呢?」紀堯把碗擱在了床頭柜上,從背後環住了蔣衡,悶聲道:「上次我在青柏那問你,你也沒說。如果阿姨不跟我說你的事,你就準備永遠背這個差點出軌的名頭嗎。」
「因為沒什麼好解釋的。」蔣衡輕描淡寫地說:「事情就是那麼回事,它既然已經發生了,後面有沒有理由就不重要了。」
如果紀堯晚回來一會兒,蔣衡已經自己解決了這件事,那就算了。可偏偏紀堯就是撞破了現場,那無論當時蔣衡是怎麼想的,都不會對事件性質產生影響。
紀堯隱約覺得這個邏輯好像不太對勁,但又覺得沒什麼問題,一臉微妙地被蔣衡帶進了溝里。
「可是——」
「沒有可是。」蔣衡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角眉梢略有些後悔:「其實這件事,我心裡一直惦記著。」
「對不起,阿堯。」蔣衡說:「無論當時我心裡怎麼想,都應該先跟你說分手再約人。」
「如果你當時說了分手,那現在還會跟我複合嗎?」紀堯忍不住問。
「不會。」蔣衡說。
對他來說,結束就是結束,如果已經乾脆地斷乾淨了,就不會再有回頭的可能了。
「那幸好你沒說。」雖然這個念頭有點不大對勁,但紀堯還是感受到了微妙的慶幸:「可見不成熟也有不成熟的好處。」
蔣衡沒想到他的重點在這,忍不住撲哧一樂。
「算了。」過了片刻,蔣衡才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既然我約炮未遂,你結婚中止,那咱倆都從輕處罰吧。
「怎麼處罰?」紀堯問。
「三年也差不多了。」蔣衡說:「就兩兩相抵,刑期清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