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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那不行。」蔣衡勾著唇角笑了,說道:「我得等你。」
蔣衡不想隨隨便便地就趁著紀堯的愧疚趁虛而入,他是真切地想等他走到這裡,走到離終點一步之遙的地方。
所以他近乎苛刻地守著相處的那條線,不是因為自己還心有芥蒂,而是為了紀堯。
「我有權利決定我的餘生跟誰一起共度,你當然也有。」蔣衡說:「你愛我,但是你一樣有拒絕的權利。不要因為曾經做錯過事,就放棄感情里的所有主動權。」
紀堯本來以為,蔣衡態度的軟化是被自己一點點磨出來的,到現在看來,原來根本不是——蔣衡一直就站在那,只要他走近一點,就能多碰到一點。
從決定複合的那一刻起,蔣衡就已經乾脆地放下了過去,他是個理智到絕對的人,所以當他發現,自己想要跟紀堯再試一次的那時候,那些過往就早已被他自己消化了。
一旦要重新開始,過去就成了沒有意義的事,無論那些事情多一團亂麻,又有多離譜,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不必在意,更不用沉溺。
「我如果放不下那些事,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鬆口了。」蔣衡說。
紀堯看著他的眼睛,忽然明白,原來他最在意的根本不是追求,不是鮮花,也不是認錯態度,而是一個能主動向他走去的紀堯。
他早就自己走完了自己那半程路,從一開始就站在紀堯的終點,等著紀堯走到他身邊。
「你真是……」紀堯眼眶紅了一圈,卻忽然笑了:「你怎麼這麼好騙——」
「誰說的。」蔣衡垂著眼,抹了一下他的眼角,也跟著笑了:「葛興都說過,我是很有原則的。」
他原則明確,立場分明,對「戀愛」和「重圓」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兩套標準,所以這次變得相當嚴格。蔣衡能自己走完自己的部分,但關於紀堯要走的路,他一步也不會幫他。他只會提前站在終點等,等紀堯走到他身邊,或者中途放棄。
他就像是個往巢外扔雛鳥的老鷹,看起來冷酷無情,就站在那裡等,在走完了自己的一半之後,一步也不會多向前。
但是他又一直那樣看著紀堯,一步也沒有離開,如松如柏地站在那裡,做紀堯源源不斷的勇氣源泉。
然後在紀堯衝過終點線那一瞬間,蔣衡會接住他。
就像現在一樣。
第62章 「只有你說這句話我才相信。」
或許是知道紀堯和蔣衡有話要說,所以蕭桐貼心地沒有上來催促他們下去吃飯。
紀堯死死地抱著蔣衡,就像是在抱著一截人生中的浮木。
他緩了很久,才從那種令人發瘋的本能抗拒里緩過神來,手腳發軟地掛在蔣衡身上。
蔣衡背靠著陽台欄杆,摟著他的腰支撐著他,源源不斷地跟他分享著彼此的體溫。
過了不知道多久,紀堯才溫順地把頭靠在蔣衡肩膀上,緩緩收緊了摟著他的手臂。
「你知道我爸媽吧。」紀堯輕聲說。
蔣衡嗯了一聲。
在當初戀愛的那三年裡,紀家父母的鼎鼎大名沒少在蔣衡耳朵里進進出出——高文化知識家庭,書香門第,門當戶對不說,還是自由戀愛。本來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家庭氣氛就是差得要命,好像永遠開心不起來,於是連帶著紀堯一起遭殃。
「其實他們本來感情很好。」紀堯說:「我媽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那麼嚴苛的。」
在兒時,紀堯曾經看過紀父紀母的舊相冊,過年時也聽長輩親戚們講過他們之間的事情。
聽說他們倆本來是經由朋友介紹認識的,但見面之後一見鍾情,很快就確定了關係。
紀父欣賞紀母的乾脆利落,紀母傾心於紀父的穩重擔當,於是他們很快陷入了熱戀。
良好的學習水平讓他們之間的話題範圍頗為廣泛,紀父是個博學的人,無論談論起什麼話題,紀父都能在自己的領域內提出獨特的見解。在紀母為數不多跟紀堯提起這段日子的時候,她曾用「靈魂伴侶」四個字來形容過紀康源。
「那時候他們學歷般配,工作穩定,於是很快就結婚了。」紀堯說。
紀母本來以為,結婚後是嶄新幸福生活的開始,但沒想到,婚後不久,她就漸漸發現,紀康源跟她認知里的那個男人並不完全一樣。
婚姻是磨合兩個人的過程,戀愛時,兩個人有足夠的時間和條件來向彼此展現最好的自己。但在成家之後,這種彼此的私人空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百分百的家庭時間,那些「緩衝」消失不見,彼此很難再調度所有的心裡來替對方著想。
紀康源是典型的封建男人,對家庭和妻子的重視程度不夠,活得很自我。在激情褪去之後,他寧可記得去記得所有金魚飼料的種類和規格,也記不住回家的時候要順便帶一袋鹽。
柴米油鹽醬醋茶,戀愛和婚姻的反差讓紀母接受不能,她試圖讓丈夫多放一些心思在自己和家庭身上,但每次都失敗了。
紀康源永遠記不住紀母讓他幫忙帶的東西,順手關的燈,還有下樓要帶下去的垃圾。
他總是說著好好好,然後轉過頭去依舊我行我素地忙自己的事情。
這都是一些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長年累月地累積下來,就會變成駱駝背上的一根根稻草。
紀母是個要強的人,她的感情和對家庭的責任就在這種長久的消磨中變得失衡,她漸漸接受不了紀康源的這種無視和不上心,所以為了保證自己在這個家的存在感,她就開始設定各種嚴苛的「家庭規則」,然後以此作為自己存在感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