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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他終於發現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在紀堯第十一次點開手機之後,忍不住咬了咬牙,主動給蔣衡發去了一條消息。

    「燒退了嗎?」他問。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兩點整,蔣總大約是工作纏身,於是沒有秒回他。

    紀堯端著杯子去茶水間刷掉了紅糖薑茶的沖劑粉末,然後甩著手上的水珠回來,重新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直到紀醫生再次坐回辦公桌前,蔣衡的回信才姍姍來遲。

    「好多了。」

    蔣總的回信冷冷淡淡,但隨之附送了一張照片,稍微中和了一下文字帶來的疏離感。

    照片上是電子體溫計上的度數,上面顯示著三十七點二度,已經回落到了正常體溫。

    紀堯把那張圖點開又縮小,然後又忍不住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照片背景光線昏暗,看著像是凌晨拍的。

    蔣衡不是個滿大街示弱自己生病的人,所以這張照片是提前準備好給誰的,顯然不言而喻。

    紀堯舔了舔唇,在對話框裡刪刪改改,給他回了個知道了。

    這次蔣衡沒再回信,但空白的對話框裡已經填滿了文字,那張照片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屏幕,顯得存在感很足。

    紀堯滿意地把手機鎖屏,端著咖啡杯去做正經事了。

    國金中心一期的麗思卡爾頓酒店53層,蔣衡收起手機,示意上菜的侍者把黑松露蘑菇湯放在對面人的面前。

    「清燉湯放我這,謝謝。」

    葛興從小羊排里抬起頭,詫異地看了一眼蔣衡面前清湯寡水的燉盅,納悶地問:「你現在吃這麼素了嗎?」

    「養養胃。」蔣衡說著收起手機:「哪個律師能逃過職業病呢。」

    「別啊,我不介意。」葛興擠眉弄眼地示意了他一下:「聊唄,你就當我不在,隨便聊。」

    昨晚上紀堯心血來潮給葛興發了個紅包,誰知葛紅娘敏銳地從這裡面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於是當機立斷,連夜買票就飛來了。

    他們這種手裡有錢的富二代一天到晚閒得發慌,遇到點八卦恨不得坐熱氣球都得去聽,蔣衡今天回公司處理工作,結果還沒下班就被葛紅娘堵在了寫字樓里,偏要拐彎抹角地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

    葛興到底跟蔣衡更親近,不敢跑去打擾救死扶傷的紀大夫,就只會沖老朋友使勁。

    蔣衡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麼,大大方方地解鎖手機屏幕調出聊天界面,隔著桌子把手機滑到了葛興面前。

    葛興嘶了一聲,一邊為難地說著「這不好吧」,一邊誠實地擦了擦手,上下滑動了一下聊天記錄。

    可惜才恢復聯繫的倆人頗為冷淡,加上系統通知也就五條信息,翻都沒得翻。

    「青柏謊報軍情。」葛紅娘痛心疾首地說:「他明明告訴我酒保看見你們倆摟摟抱抱地走了。」

    蔣衡:「……」

    可見謠言這種東西多可怕,但凡多倒兩張嘴就會變得連當事人都不認得。

    「剛恢復聯繫,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蔣衡用勺子攪了攪湯:「慢慢來吧。」

    葛興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從那種狂熱紅娘的狀態里冷卻下來,臉上出現了幾分認真的神色。

    他把手機還給蔣衡,試探地問道:「慢慢來什麼?你到底還有沒有意思?」

    「沒有意思就不來了。」蔣衡失笑道:「我又沒有撩前任的癮。」

    蔣衡知道,自己當年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他應該用一種更成熟、更乾脆的方法來結束跟紀堯之間的感情。而不是熱血上頭轉身就走,從而跟他再也不見。

    從小到大,蔣衡一直很明白一件事——「不成熟」的處事風格會帶來隱患,也會帶來數不清的麻煩。

    比如紀堯就是。

    如果他當時能冷靜一點,當場說出分手兩個字,跟紀堯乾脆利落地把那一地雞毛說清捋順,然後一刀兩斷,可能他就不會在意到現在了。

    他會難受,會不適應,但三年過去,他應該早就開啟了新的人生階段,把過去的事當成一種人生經歷放下後,還能重新找一個更合適的。

    但當時蔣衡什麼都沒說,於是這點尾巴一直留在原地,絆著他沒法往前走。

    「那他呢?」葛興問。

    「他沒結婚,來上海,就是最明顯的答案。」蔣衡說。

    「結婚」倆字觸動了葛興敏感的神經,路遠迢迢跑過來聽八卦的紅娘差點一口蘑菇湯噴在桌上,好容易忍住了,差點給自己嗆個半死。

    「結婚?」葛興說:「因為這個?」

    「嗯哼。」

    葛興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他打量了一會兒蔣衡,然後很輕地嘆了口氣,說道:「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搞售後了。」

    「沒你想得那麼嚴重。」蔣衡說著手指動了動,他忽然很想來根煙,但顧忌這是在餐廳,所以忍住了。

    在一起三年,蔣衡很了解紀堯,也清楚地知道紀堯一身反骨上纏著的都是布滿枷鎖的皮肉。

    從朋友告訴他紀堯定了婚宴開始,一直到他和紀堯分道揚鑣,蔣衡心裡都很明白,紀堯當時不是背叛了感情,他只是想要解決當時的困境。

    甚至直到現在,蔣衡都很堅信這一點——這不光是他對紀堯的了解,也是他對自己的自信。

    他是個律師,擅長抽絲剝繭推理邏輯。他猜測過,紀堯或許是想先找個人結婚,然後過段時間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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