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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空地中央的女人優雅而高傲,和服上金燦燦的線條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她彈唱著某種不知名的旋律,紀堯微微眯起眼睛,聽得很入神。
他第一次看這樣的表演,對什麼都很好奇。蔣衡歪著頭,含著笑意看著紀堯亮燦燦的眼睛,覺得這一趟也沒白來。
表演過半之後,空地中央的女人笑著邀請客人上去做些無傷大雅的小遊戲。她大概是看臉選人,第一個就點到了蔣衡。
蔣衡笑了笑,側頭看了一眼紀堯。
紀堯沖他舉了舉杯,促狹地笑了笑。
「您二位關係很好。」紀堯身邊的女人柔聲說:「是很好的朋友嗎?」
紀堯支著下巴,望著蔣衡走上去的背影,低聲笑了笑:「是男朋友。」
他像是怕自己的日語水平不好,對方產生誤解,又補充了一句:「戀愛對象那種。」
其實這句話不嚴謹,因為直到此時此刻,他們倆都沒真正確定戀愛關係——但紀堯還是這麼說了,也並不覺得哪裡不對。
伊織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看得出來。
「先生很喜歡您。」伊織說:「在別人觀看表演時,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您身上。」
紀堯這倒沒注意到,他想了想,說道:「這是他的習慣。」
「得到一個人的關注是很難得的。」伊織說:「這是很珍貴的感情。」
紀堯垂下眼,輕輕笑了笑,說道:「確實,我們感情還不錯。」
「真好呀。」伊織說:「只是先生看起來很脆弱。」
紀堯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半吊子日語水平聽錯了。
「你說他?」紀堯說:「脆弱?」
「是的,看上去,先生是需要呵護的人呢。」伊織含著笑點了點頭,恭敬而柔順地為紀堯添上一杯酒:「不過您看起來也很無助。」
含蓄而柔軟的用詞不知怎麼戳到了紀堯的心窩裡,他沉默了兩秒,把杯中的酒喝了。
「為什麼這麼說?」紀堯問。
「我有眼睛。」伊織指了指自己,輕聲說:「我會看——我見過很多客人,他們都有心事。」
台上的蔣衡跟藝伎做完了一個小遊戲,然後婉拒了對方繼續的邀請,轉過頭對紀堯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示意自己臨時有事,先一步離開了大廳。
表演已經看完了,後續的遊戲環節紀堯沒打算參加,但他鬼使神差地,沒有跟蔣衡一起走。
或許是因為異國他鄉,面對著一個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紀堯的內心忽然動搖起來,產生一種傾訴的欲望。
「你說,如果一件事註定結果,那還要去做嗎。」紀堯說得很慢:「有一樣東西,你明知道開場絢爛又甜蜜,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會變得苦澀、無趣、甚至怨恨和痛苦,如果這樣,那還要開始嗎?」
伊織用柔軟的目光看著紀堯,輕聲說:「為什麼不呢?」
紀堯愣了愣,對這句反問有些反應不及。
「再過幾個月,就是煙火大會了。」伊織說:「煙火驚艷,但時間短暫——可是就算這樣,全日本的人,也沒人因為煙花會冷卻消失就取消祭典。」
「所以你覺得應該要嘗試?」紀堯問。
「起碼您看過了煙花的絢麗。」伊織說。
紀堯不可避免地承認,他被伊織說動了——或許他早就需要這樣一個人,在恰當合適的氣氛推他一把。
「感謝您。」紀堯說:「今晚的談話很愉快。」
他說著喝完了酒,將酒杯放回了伊織手裡,然後支著地板站了起來。
伊織知道他這是要離開的意思,放下手裡的酒杯,跪坐在地上給他行了個禮。
「希望您下次來日本,可以趕上煙火大會。」伊織說。
紀堯點了點頭,然後從側門離開了大廳。
他沒有在外面找到蔣衡的蹤跡,問過侍者才知道他已經先回房了。
然而東庭園安安靜靜,燈也沒開,紀堯遲疑地走進去,想找到手機給蔣衡打個電話。
宴席期間不允許攜帶拍攝設備,他的手機落在了臥室里。
然而紀堯剛走進客廳,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水霧——連接竹林庭院的那側房門被蔣衡打開了,院子裡點著零星幾盞燈籠,溫泉的熱氣鑽進房間裡,混雜著些微的涼風,吹得紀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緊接著,他肩膀一沉,眼前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別鬧。」紀堯說:「我有話跟你說。」
「怎麼?」蔣衡將他整個人轉過來面對自己,摟著紀堯的腰,放開了擋在他眼前的那隻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終於要承認喜歡我喜歡得不行,要給我個名分了?」
紀堯忽然笑了,說道:「是啊。」
蔣衡愣了愣,但很快,他抵著紀堯的額頭悶悶地笑出了聲。
「好巧。」蔣衡說:「我也這麼想。」
他說著推著紀堯的肩膀,把他整個人轉了過去。
紀堯這才看見,不遠處的地板上擺放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和服——底色艷麗,是一件近乎宮牆的紅,和服上繡著精緻的菖蒲花紋,因為疊得方方正正,所以一時看不出是男款還是女款。
緊接著,他肩膀一沉,蔣衡親昵地從背後環住了他,攤開掌心,露出裡面的一枚硬幣。
「來打個賭吧。」蔣衡咬了咬他的耳垂,笑著說:「如果你贏了,我就穿給你看;如果你輸了,就換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