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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0:36:41 作者: 顧言
「前排有個好心人,幫我一起帶了一份。」蔣衡說。
紀堯敬佩地看著他,用竹籤插起一個小丸子,作勢要餵給他。蔣衡偏了偏頭,躲過了。
「小朋友的零食。」蔣衡說著把紙盒遞給紀堯:「大人不能搶。」
「你只比我大一歲。」紀堯說。
「但是我已經工作了,你還在上學。」蔣衡彎著眼睛:「這有本質區別。」
紀堯說不過他,於是抬起手,用指尖勾著鑰匙扣在蔣衡臉邊上晃了晃。
嗯,是挺像,紀堯想,都是一副笑面狐狸樣。
攤子上的燈籠光籠罩在蔣衡身上,把他米色的大衣映成薄薄的橘紅,他帶著笑意的眼睛裡映著一簇光暈,看起來濕漉漉的。
紀堯總是會沉溺於他這種專注而溫柔的眼神——蔣衡給了他從沒見過的戀愛體驗,愛意深得像一片海,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紀堯不知道這種眼神里到底有多少水分,但依舊忍不住會心生貪念,想要從這雙眼睛裡得到更多注意力。
「送你了。」紀堯指尖一勾,把那鑰匙扣塞進蔣衡手裡:「跟你挺像的。」
「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種形象。」蔣衡笑著接過鑰匙扣,也照葫蘆畫瓢地對著光晃了晃。
紀堯叼著一枚章魚小丸子眨了眨眼,看著蔣衡將那個狐狸面具拴在鑰匙扣上。
剛出鍋的小丸子內芯滾燙,紀堯輕輕嘶了一聲,下一秒,一個冰涼涼的吸管就貼在了他唇邊。
紀堯咬住吸管,才發現裡面是冰涼涼的藍莓汁。
「都說了不跟你搶。」蔣衡說。
冰涼的果汁很快驅散了灼燙的痛感,紀堯心底微動,側頭看向走在他身邊的蔣衡。
「你有顧忌不到的時候嗎?」紀堯感慨道。
「有啊。」蔣衡說:「我又不是神仙。」
他說得理直氣壯,但紀堯的表情明顯不太相信。蔣衡就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他跟對方湊在一起胡混了三個來月,還沒見到對方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很多事,想做到沒有大家想像得那麼難。」蔣衡握住紀堯空閒的那隻手,說道:「我只是喜歡用心。」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依舊很輕鬆,尾音微微上揚,好像說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
紀堯看著他的側臉,心裡仿佛被什麼輕輕撥了一下,有些發癢。
遊客街人來人往,走到密集的小攤前還要側身從人群里擠過,放眼望去都是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不用擔心走在街上遇到熟人,也不用擔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會被圍觀。在異國他鄉,他們可以毫無心理壓力的接吻、擁抱、分同一瓶藍莓汁。
紀堯咬著最後一枚章魚小丸子,心裡短暫地卸下了某種枷鎖。
他盯著自己和蔣衡交握的那隻手,在下一次人潮來臨時沒有鬆開。
遊客街越逛人越多,漸漸被遊客圍得水泄不通,熱門些的攤位前排著長隊,逛也看不清什麼。
蔣衡拉著紀堯又逛了一會兒,才看了看手錶,說道:「快八點了。」
相比起遊客大會,顯然是民宿表演更有意思一點。他們落腳的民宿離遊客街不遠,步行回去剛剛好。
私人民宿的私密性極強,夜色下,從外面幾乎看不出營業痕跡。但大廳里燭光搖曳,屋內各角落都站著年輕的侍者,等著隨時幫客人取掛衣物。
大廳的布置跟下午出門前有了微妙的不同,大廳周圍一圈被屏風隔出了八個隔間,每個隔間內放著數量不等的餐桌,中間的空地旁立著一隻半人高的老式燈籠,是大廳里最亮的光源。
大廳里沒有開燈,只有老舊的燭火搖動著,蠟燭燃燒的氣味混雜著薰香,一進來就烘得人皮肉發緊。
紀堯被侍者領著走到東庭園房間的隔間坐下,饒有興趣地環視了一圈。
不同的隔間內是不同的住戶,有的是獨自前來的,也有的是夫妻一起。隔間的私密性很好,因為距離的光線的原因,很難看清其他隔間內住戶的臉。
紀堯和蔣衡是最後一批回來的客人,前腳剛落座不久,大廳對面的木門就被人推開了。
緊接著,十來個身穿和服的女人從門外魚貫而入,垂著頭,腳步輕緩地走到不同的隔間內,俯身跪在地上,行了個禮。
「藝伎?」紀堯有些意外:「不是說只有東京和京都才有嗎。」
「私人地盤嘛。」蔣衡說:「也不奇怪。」
昏暗的燭火下,女人纖長白皙的脖頸馴服地裸露在外,拉伸出極漂亮的線條。
這些藝伎的人數似乎是按照客人人數分配的,紀堯身邊的藝伎看起來還很年輕,但眼角已經有了些細紋,看著三十出頭的模樣,五官生得很精緻,穿了一身牡丹花紋的淺色和服,行動起來袖口的蝴蝶振翅欲飛,在燭光下栩栩如生。
誇張的妝容在燭火下顯得恰到好處,紀堯的目光停留在女人袖口的蝴蝶花紋上,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好看?」蔣衡忽然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外面很少能見到這樣做工精良的和服,於是紀堯也沒遮掩:「確實漂亮啊。」
蔣衡聞言沒再說什麼,笑眯眯地坐回位置上,抿了一口酒。
為了更好的體驗,哪怕是在隔間內,兩張餐桌都離得很遠。
這不是一個說悄悄話的好距離,於是紀堯暫時收回了注意力,專注地看著面前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