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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頁

2023-09-10 10:25:54 作者: 巋白
    「……」

    習憂怔了一下,然後就笑了。

    下雪天路滑,習憂開得很慢,好在出了市區後,路上的車少了,車速慢慢提了上來。

    到顧宅時,不早不晚,近八點。

    習憂跟著顧仇一進門,就聞到了餐廳方向傳來的飯菜香。

    兩雙款式相當的男士拖鞋擺在鞋櫃邊上。顧仇穿了其中一雙,然後蹬了下屬於習憂的那雙,說:「我親自給你選的。」

    「……」

    習憂嘴角一勾,穿上,往客廳走去。

    顧雅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前擺著個立式繡架,繡架上架著等比的清明上河圖,大片的繡幅拖曳在地,鋪得長長的,尾端卷著邊兒。

    聽到動靜,顧雅芸手上動作未停,只短暫地抬了下頭:「等我一會兒,這個書生我還差幾針就繡完了。」

    習憂禮貌地喊了聲「顧董」。

    顧雅芸這回頭也不抬了,只道:「在家就別叫這個了。」

    習憂從善如流:「顧阿姨,新年好。」

    餘光瞥見習憂往繡架前邊的茶几上放了個禮物盒子,顧雅芸抬眼:「還帶東西了?給我看看。」

    習憂拿起,直接遞給了顧雅芸。

    顧雅芸接過便打開了。

    是一件淺綠色雲肩,極為雅致的中國風,上面鏤著白梅刺繡,下邊垂掛著白色珠串。

    習憂解釋說:「顧仇跟我說您現在愛穿旗袍,問了朋友,說這個是旗袍的百搭款。」

    顧雅芸合上盒子:「有心了,眼光很好。」

    她話音剛落,顧仇就端著兩杯白開水過來了。

    他遞了一杯給習憂,往人邊上一坐,向顧雅芸邀功:「顧董,我口風透得好吧,不然以習哥的直男屬性,家裡今天八成得多一山包的中老年人補品。」

    習憂:「……」

    他看了顧仇一眼,顧仇心虛地把視線撇開了。

    也不知道是誰前些日子提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中老年人補品見家長去了。

    嗬,真正送老年人補品的把有心請教長輩喜好的給賣了。

    簡直損到沒邊兒。

    沒多久,顧雅芸把手邊的書生繡好了,所有菜也都上了桌。

    兩米長的一張檀紅木餐桌,各式各樣的菜從桌頭擺到了桌尾。

    把做飯的阿姨加上,再在他們的人數上乘個二,今晚這桌菜怕是也吃不完。

    顧雅芸是個食不言的人,整個席間大家都認認真真地吃著飯,沒怎麼說話。

    不過顧仇時不時出個聲,一會兒「習哥」,一會兒「顧董」的,氣氛還算和諧,並不會覺得尷尬。

    一頓飯吃到快九點才結束。

    剛下桌,翟佑臣來了個電話,說今兒跨年,有熱鬧的場子,問顧仇要不要過去。

    顧仇把電話從耳朵邊拿開,問了習憂一嘴。

    習憂還沒應,顧雅芸先開口了:「小仇,媽媽想和習憂單獨說兩句話。」

    顧仇抬了下眉:「行,借你兩分鐘。」

    顧雅芸對習憂說:「去陽台那邊吧。」

    習憂頷首。

    兩人往陽台的方向走。

    顧仇再次從和翟佑臣的電話中抽離,忽而叫了聲:「媽。」

    顧雅芸回頭。

    顧仇輕聲一笑:「別難為我習哥。」

    顧宅的一樓的陽台上,一整面幾淨的、弧形的落地窗筆挺地延伸至二樓。

    這兒風光很好,可以看見外頭紛紛揚揚的大雪,目之所及都裹著一層白。

    顧雅芸和以前一樣,說話不愛繞彎子,直入主題。

    她神色平緩,看著習憂,問:「阿姨想知道,顧仇心臟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習憂眸色沉斂:「他跟我說了一部分。」

    顧雅芸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告訴你。」

    「嗯,他沒法瞞。」習憂說,「他肯定要定期複查,只要去醫院,那些結果我都能看明白。哪怕他避重就輕,之後我也都會知道。」

    「當年他出國時,做成形術對他心臟來說沒太大作用了。」顧雅芸平靜的神色中漏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傷痛,「到了國外,醫生的建議也是換瓣,但是小仇對絕大部分的抗凝藥物過敏,機械瓣需終生抗凝,保險起見,醫生最後只能換生物瓣。」

    這些習憂知道。

    這兩種瓣膜各有好壞,機械瓣只要抗凝到位,可維持終生,生物瓣只需抗凝半年,無需終生服藥,但使用壽命有限,一旦損毀,就要再次換瓣。

    而多一次手術,自然就多一分風險。

    顧雅芸又說:「那小仇跟你說了那場手術對他身體有損麼?」

    習憂猛一抬眼。

    就聽顧雅芸道:「小仇的心臟問題遠比我們想像得要嚴重,當年手術雖然讓他瓣膜的症狀有所緩解,卻也給他的心肌功能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害。所以他還是會有難受的時候,只是頻率可能是一年一次、兩年一次,或是五年一次。而如果那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又無人知曉,就有可……」

    說及此,顧雅芸頓了下,像是也無法接受那種結果,於是她把原話咽了回去,改口道:「過去很多年,我忙於工作,給小仇的陪伴很少;現在他長大了,我有空能多陪陪他了,卻到了他要去闖世界的時候。作為媽媽,我有理由以愛為名去圈養他,讓他永遠活在我的眼皮下、盔甲下,但我不能這麼做,也做不到,畢竟我也曾那麼野心勃勃地為自己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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