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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頁

2023-09-10 10:25:54 作者: 巋白
    到了醫院門口,他發現李培在外站著,看樣子是在等自己。

    習憂走過去。

    李培一眼看到他胳膊上密集的傷痕,尤其是那凝著黑血的深長刀口,高聲問:「你幹嘛去了?」

    習憂沒答,只問:「不是有話要說麼?」

    李培還想再問,習憂徑直岔開:「說事吧。」

    「行。」李培也不管了,走了兩步,在旁邊來往人流少一些的台階上坐了下來,還抬手招呼了一下習憂,「坐。」

    習憂順著他手擺下去的方向看了眼,收回視線的同時,逕自往醫院內走。

    他走了兩步,李培在身後叫住他:「你別進去了,我就是被使喚出來當傳話筒的。」

    「……」

    習憂腳步頓了下,繼續往裡。

    李培罵了句「操了個蛋的」,飛快起身跟過去,一把拽住習憂的胳膊:「我說了你他媽別進去了!」

    習憂胳膊一揮,甩開李培的手:「滾!」

    李培不罷休地再次跟上,這回不只是爆粗了,他抬手從後勒住習憂的脖子,一個猛勁把人拉過來,就地掀倒。

    習憂摔翻在地,卻很快轉被動為主動。

    平時關係好歸好,真扭打到一塊兒了,誰也不會手軟。

    習憂上風沒占多久,他有傷在身,李培在他傷口處陰上一下,習憂立馬落下游。

    沒一會兒,兩人的臉已經沒法看了,青紫交加,腫得各具特色。

    得虧他們在的位置被一根石柱擋著,不然鐵定被當成猴子圍觀,或被保安抓去教育。

    又是一陣無聲的互毆,某個拳眼無情的間隙,習憂悶沉地吐出倆字:「理由。」

    他要一個理由,一個他為什麼不能進去的理由。

    李培咧了下腫痛的嘴,嘶了聲說:「這他媽用想?我說了我是來傳話的。」

    「傳誰的話?」

    李培知道習憂清楚得很,偏偏還是要聽人切切實實說出口來才會信。

    人真特麼逗。

    「顧仇。」李培簡直沒法了,「我傳顧仇的話,行了吧?」

    「他不讓我去看他……」像是這一架耗幹了習憂所有的力氣,他翻身坐了起來,垂頭喘著粗氣,嗓音啞得近乎失聲,「為什麼?」

    「他沒給我理由,只讓我傳話。」李培兩手攥在一起,交握間抵著額頭,「他現在很虛弱,也確實不適合見人。」

    習憂點了下頭,沒再說話了,呼吸卻極重,像每喘一下,都要費盡氣力。

    兩人靜默無聲,喪坐在這台階處,良久。

    半晌後,李培抬手重重地抹了一下臉,說:「不過我想,我可以給你一個理由。」

    習憂朝他看過來,就見李培吸了下鼻子,而後說:「那巷口就有開鎖的,所以我和老薛很快就進去了。我們進去的時候,顧仇還有一點意識,但他可能太疼了,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李培頓了下,狠狠地咬了下唇,仿佛這樣,才不至於說不下去。

    「我們……我們看到,」李培喉間哽了一道,聲音勉強穩住,「趙柏志就在顧仇面前,慢慢地、一張張把他擦了精.液的紙巾燒掉。」

    「不僅如此,我們還看見,顧仇的腳邊,丟了一捆捆綁用的繩索。而顧仇的身上,有被繩索捆綁的痕跡。」

    「救護車不是我和老薛叫的,是趙柏志自己掐著時間點叫的。」

    「除了顧仇自己,我們誰也不知道,在他心臟疼得難以反抗的那段時間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

    李培說完,再次搓了把臉,才敢抬眼去看習憂。

    然後他就看見夜色下的少年下頜線繃得鐵緊,眼眶紅得駭人。

    李培偏了下頭,舌尖在口腔里勾了一道,心中極為五味雜陳,他說:「就是這麼個理由,換我是顧仇,我暫時也不會想見你。」

    「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要不要說,也是看顧仇意願。但我不說,你過不久應該也會知道。」

    「顧仇什麼性格你也清楚,他不可能當一切沒發生,他的字典里就沒有『忍』這個字。」李培說,「我聽到顧仇跟顧姨說了,要告趙柏志,告到他坐牢。」

    第69章

    李培走後, 習憂在原地又坐了一會兒。

    細細密密的疼好像就是從這會兒開始的,從心口處往外牽扯,一點點蔓延至渾身上下遍數不清的破皮爛肉里。

    就像一個冷漠而不知苦痛的行客, 忽然被人打開了制痛的機關, 於是每一寸皮肉和骨骼都開始發疼。

    他雙手撐在兩側, 孤坐了一會兒, 直到額角掉下大顆大顆的汗珠。

    像是終於忍受不住那種疼, 他起身去了急診。

    抹了膏藥、綁了繃帶後, 習憂沒離開,他去到住院部, 在一處等候區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手機一直被他攥在手裡, 鎖屏之下,是他和顧仇的聊天界面。

    他偶爾解鎖看上一眼, 那裹在心口上的疼, 便能緩上兩分。

    他太想上去看一看那個人了, 但他怕那個人會害怕。

    在習憂的認知里,顧仇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 他性子直,脾氣奓毛, 遇事要麼巧妙化解, 要麼直接硬剛。

    如果一件事讓他生了逃避的心思,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件事在某個層面上於他而言, 不說長期, 起碼短期內超出了接受上限。

    他想不通, 他難以忍受, 他陷進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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