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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9:54:37 作者: 超幾何分布方差
    只見邊燼忽地落下一行清淚,沒有任何商量,跟開了水頭開關一樣,嘩得就下來了。

    少年向著光,眉眼都被霞光映得平和,表情很是怪異,像是悲傷卻又像是喜極而泣。硬要形容的話,更像是……劫後餘生?

    手突然搭上連黎的小臂,邊燼的手是涼的,但連黎卻跟被燙傷一般迅速撤手,深呼吸兩口終於找回語言。

    「你沒事吧?」

    這噩夢看來真的很恐怖,能讓這麼一個起碼一米九的男生哭得梨花帶雨。

    邊燼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連黎,搖了搖頭。

    連黎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快速道:「已經放學一個多小時了,我要鎖門關窗了。」

    邊燼哭著點點頭,彎腰去收拾書包,但摸了個空,他愣了下起身站門外。

    連黎不知所措,為什麼他還不走?

    他將最後一扇窗鎖上,正要出去的時候邊燼又走進教室,徑直走到最靠里的後面那扇窗戶前,剝開窗戶鎖又鎖了一遍。

    「沒鎖緊,會被大風吹開。」

    連黎壓根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臉上……因為,他還在哭,聲音都帶著鼻音,還有些嘶啞。

    跟兩條小溪似的源源不斷,這樣哭下去不會脫水嗎?

    連黎不想多管,說了句」再見」就朝樓梯口走。他一走,邊燼也跟著一起走。

    出去的路就那麼兩條,同路倒也正常,但……一直同到出學校一公里了他還跟在自己身後,這就不正常了吧?早上雖然和他坐的同一路公交車,但是他現在不是要回家。

    最重要的是邊燼還在哭!

    走一路哭一路!

    一米九一大個,黃毛,刺頭,哭得稀里嘩啦。回頭率不說百分百吧,九十是肯定有的,甚至還有好奇的走過去之後回過身來拍照錄像的。

    有個好心的大媽過來一臉擔心地跟連黎說:「小伙子,你這朋友怎麼了?怎麼哭得這麼傷心的啊?你安慰安慰他噻?還是哪不舒服呀?要及時去醫院的呀。」

    連黎:「……知道了。」

    走到魏竹北路公交車站,離下一班車還有七分鐘。這個點去小江北方向的人少,站台沒人。

    連黎給周思潔發了條簡訊,告訴她自己去夏老師家,要晚點回去。

    他坐下,邊燼也跟著坐下。

    連黎用餘光瞥了眼,直愣愣地對上邊燼的視線,以及兩行熱淚。

    還哭呢……這再恐怖的噩夢也不至於哭這麼久吧?

    而且,他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哭?

    連黎被鬧得心神不寧,終沒忍住,嘆了口氣問:「我是有多醜啊,能給你哭成這樣?」

    「你終於跟我說話了。」邊燼吸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問,「你能不能喜歡我啊?」

    睡覺還能把腦子睡掉?

    「……不好意思,我媽不讓我早戀。」

    邊燼莫名更委屈了,語調也高昂了些,「沒關係,我們可以不讓你媽知道!」

    連黎:「……」

    好在公交車來了,連黎逃也似地上了車,車上就幾個人坐在前車廂,連黎選了個中車廂的單人座,免得邊燼坐他旁邊。

    然後邊燼一屁股坐到了他身後繼續死死地盯著他,連黎權當沒看見。

    不認識,不熟,不清楚,謝謝。

    在司機的注視下兩人下了車,邊燼又跟小尾巴,哦不,大尾巴似的跟著他。

    路過一家很老的小賣部,大多都賣些散菸酒水和紙巾之類的日常用品,煙櫃檯上擺著一桶棒棒糖,各種味道都有,顏色各異,看著還挺好看。

    連黎上前,問:「大媽,棒棒糖多少錢?」

    「五毛一個,一塊三個。」

    連黎掏出一個五毛的硬幣,「麻煩你幫我拿一個,隨便什麼口味。」

    大媽挑了只橙子口味的,「給,這個口味賣的最好。」大媽又滿臉擔憂地往前瞅了眼,低下頭小聲地問連黎,「小連啊,後面那個小伙子是你朋友?」

    連黎付了錢,「我和他不熟,今天剛認識的同班同學。」

    大媽點點頭,「哦,他是不是被家裡人逼著來這補習的,哭那麼凶咧?」

    「可能是吧。」

    榕樹新村以村口那棵百年老榕樹命名,夏天在大樹下面乘涼的人很多,老太太老公公拿一把蒲扇,邊歇涼邊聊些家裡家常。

    每天來這最早的就是李奶奶,她家就她一個人,下午吃完晚飯閒不住就下來了。

    「小連今天又來啦?吃過晚飯沒有?」

    連黎笑笑:「還沒呢,等上完課回去再吃。」

    「哦喲這麼辛苦的,餓了記得來奶奶家吃啊。」李奶奶下滑老花鏡,仔細看了眼跟在連黎身後的邊燼,緊鎖眉頭,看看連黎又看看邊燼。

    連黎連忙道:「奶奶,夏老師讓我給他帶點東西,我先去買了。」

    李奶奶揮揮手,視線還是沒有從邊燼身上離開,「去吧去吧,可別耽誤了學習。」

    連黎直接右拐,低著頭大步向前走。

    邊燼忽地出聲,說得太急還梗了一下,「你、你沒走錯路嗎?超市不在那邊。」

    嘴上雖然問的是疑問句,但腳下還是堅定地跟著連黎走。

    連黎來到一處偏僻地方,是一家人後院外,前右是小土坡,鮮有人來這。

    他猛地站定,轉過身看向邊燼,沉定地說:「邊燼同學,我想我們之前應該沒有過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玩什麼遊戲輸了,這是對你的懲罰。但你現在已經嚴重干擾到我的正常生活,請停止你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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