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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9:32:08 作者: 春刀寒
導演說:「Action !」
他很平靜地拿起桌上的漢堡,像吃一頓普通的午飯一樣,張嘴咬了下去。堅硬的咖啡糖順著麵包滑進嘴裡,接觸到牙齒時,發出咔嚓的聲音。
他單薄的背脊顫了一下,本來就憔悴的一張臉幾乎是瞬間變得慘白,呆滯的眼裡湧上巨大的痛苦,乾嘔之後,隨後猛地一俯身,連撲向垃圾桶都來不及,直接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出來,這跟之前的假吐不一樣,他是真的吐了。
修長的手指緊緊抓著餐桌一角,手背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上,把今天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最後只剩下一陣陣乾嘔。
聽得現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難受,好幾個受不了直接躲了出去。
滕文很滿意這次的狀態,過了好半天才喊:「咔,過了。」
話音落,人群中有一道身影幾乎是飛撲了過去。
岑風還跪在地上沒緩過來,身子陣陣顫慄,噁心的感覺盤旋不下,喉嚨里又苦又酸,嗆得滿臉都是眼淚。
那種生理性的反胃和恐懼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從頭罩下,將他整個人都裹起來,一點喘息的縫隙都沒留,逼得他快要窒息。
顫抖的身體突然被一個小小的懷抱抱住。
他聞到熟悉的雪松冷香,夾著小姑娘的體溫,像被陽光曬化的味道。
耳邊傳來她抽泣的聲音:「哥哥,你有沒有事啊?是不是很難受啊?我們去醫院,我叫醫生來……」
地上很髒,全是嘔吐後的殘餘。
她卻一點也不在意。
跪在他身前雙手環抱著他,一邊哭一邊輕輕拍他顫抖的背脊。
岑風埋在她頸窩,閉著眼,輕聲說:「我沒事。」
像陽光撕開了黑暗,他從窒息的大網中掙扎出來。
他撐直身體坐起來,想替她擦擦她臉上的淚,但想到自己的手不乾淨,又收回來,微微側過頭啞聲說:「乖,別哭了。」
許摘星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一邊抽泣一邊拽著袖口幫他擦去嘴角的污跡。
岑風身子一僵,手指捏住她手腕,嗓子因為嘔吐還沒恢復過來,顯得格外沙啞:「別碰,髒。」
她緊緊抿著唇不說話,固執地替他把臉上的污漬擦乾淨了。
尤桃倒了一杯熱水跑過來,其餘工作人員也都紛紛上前打掃清理。岑風拿著水杯走到洗手間去,裡面放著洗漱用品,過了十分鐘才清洗乾淨走出來。
許摘星貼牆站在外面,臉上的淚痕沒幹,眼眶通紅,一見他出來趕緊走過去:「哥哥,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他笑著搖搖頭:「沒事了。」他很自然地牽過她垂在身側的手,把她拉到洗手間,「袖子都弄髒了。」
許摘星還沒從心疼中緩過來,悶聲說:「沒關係。」
岑風擰開熱水,擠了些洗手液在掌心,搓出泡泡後,拉起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掌心,幫她把手洗乾淨了,又用濕毛巾一點點拭擦袖口上的污漬。
許摘星就吶吶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著看著眼淚又出來了。
岑風用毛巾把她手上的水都擦乾了,轉頭才發現小姑娘又在哭。
她也不哭出聲,好像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就默默流眼淚。
他眸色愈深,握著她的手把她拉近一點,微微俯身,動作很輕地替她擦眼淚,「怎麼了?」
她搖搖頭,還是不說話,眼淚卻越流越凶。
岑風嘆了聲氣,伸手把她按到了懷裡。她埋在他胸口,小氣音斷斷續續的,好半天才終於嗚嗚地哭出來。
邊哭邊問:「哥哥,你對咖啡糖過敏是不是?」
過了一會兒,頭頂才響起他溫和的聲音:「我小時候很喜歡吃糖,可是他不給我買,我就想以後長大了賺了錢,要買很多糖。」
抽泣聲小了下來,她在他胸口蹭蹭,微微抬起頭來。
透過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消瘦的下頜,和青色的胡茬。
「有一年,鎮長送了一罐咖啡糖,他說要拿去賣錢,不讓我吃。可我那時候太餓了,趁他不在家,偷偷打開吃了兩顆,結果被他發現了。」
許摘星眼睛微微瞪大,兩隻小手還拽著他衣角,身子卻直起來,怔怔地看著他。
岑風低下頭,朝著她笑了笑:「當然就被打了一頓,還被他塞了一嘴的咖啡糖,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能吃糖了。」
她本來止住的眼淚就又涌了出來。
她一直以為他愛吃糖的。
他喜歡吃甜食,粉絲總是送很多糖給他,他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每次都會微笑著收下。她想起那一年,她甚至還留了一大罐水果糖在雜貨鋪,讓老闆娘每天送他一顆。
她怎麼那麼討厭。
岑風伸出大拇指揩了揩她眼角,聲音低又認真:「我還有很多不堪的過去,都可以告訴你。但那不是為了讓你難過,知道嗎?」
許摘星眼眶紅紅的:「那是為什麼?」
他指尖撫過她臉頰,低下頭時,輕輕親了下她濕漉漉的眼睛:「為了和你分享我的人生。」
那些曾經他光是想想都覺得痛苦的過去,現在已經能這樣平和地說出口了。
她睫毛微微地顫。
愣愣看了他半天,突然踮腳,伸出雙手抱住他脖子,幾乎是掛在他身上的姿勢。岑風下意識彎下腰來,她墊著腳,仰頭親了親他唇角,聲音哽咽又柔軟:「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