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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9:26:03 作者: 竹澗青
「……哎。」
良久, 還是蘇海重先打破了沉默,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鍾嶼也許因為從小被他不靠譜的父母放養的原因顯得內心有點孤僻, 但他原以為後來已經沒事了,現在看起來,似乎有點矯枉過正。
蘇海重剛剛接觸鍾嶼的時候感覺這是個沉穩懂事的小孩, 後來發現這小孩除了蘇元去找他的時候顯得活潑一點, 其他時間都挺沉默寡言不太願意讓別人靠近, 作為偶爾去指導他們打球的蘇海重感受尤深。
就算是喊鍾嶼到他們家吃飯,也是蘇元媽媽多次邀請加上最重要的來自蘇元小糰子的半拉半抱才把鍾嶼從那棟空曠的房子給拖出來。
鍾嶼第一次來他們家吃飯那天, 這小孩估計以為自己隱藏得特別好,實際上他有多手足無措, 蘇海重和葉秋柔都看得清清楚楚, 沒戳穿罷了。
結果當初還挺讓他們心疼的小孩,出國了幾年路又有點走窄了。
自己那幾年太忙關注得少或許也有點責任吧……不過, 即使是情有可原, 這事的懲罰也不能少。
「鍾嶼,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那一陣的氣憤過去,蘇海重看著鍾嶼, 平心靜氣地問。
雖然像是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我知道, 想讓元寶贏得輕鬆一點, 這不對嗎?」
「我也沒有用什麼手段,正當的比賽,正常的打法,削球耗體力也是雙方的,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賽嗎?」
青年冷靜地開口,儘管身側攢緊的拳頭還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一點不安。
「公平?你覺得這公平嗎,這對蘇元公平嗎?」
「你改變打法沒問題,沒通知我也不是問題,但問題是,你這個打法不是你自己的東西!」
「你抱著給蘇元鋪路的想法,特意模仿了世界第四塞繆爾·曼奇尼的打法,你是覺得這樣的打法在「為蘇元鋪路」這件事上能打到最大的作用對嗎?」
「是,很有用,削球確實是最費力氣的一種打法,伊諾克·羅布的手腕上個月扭傷了一個多月沒打球,這一場球打下來他的手腕估計撐不住晚上再來一場高強度了,你很滿意?」
「那你覺得,蘇元會覺著這樣的行為公平嗎!蘇元會接受你這樣的「施捨」嗎!」
寂靜的休息室里,蘇海重鏗鏘有力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空間裡,在鍾嶼的耳邊炸響。
振聾發聵。
「那不是施捨!」像是被刺激到了,青年原本因被訓話而低下的頭猛地揚起,高聲反駁。
像是誰的聲音高誰就贏了似的。
「你覺得不是施捨,蘇元呢?」
「我讓蘇元先回賓館休息,不是為了幫你瞞住這件事,只是為了他能不被你這件事影響,晚上能發揮出正常的實力而已。」
「就算我不說,晚上打完比賽,蘇元也絕對能反應過來。」
「他會怎麼想?」
「他會想,你在看輕他,他會想,你在施捨他。」
「他會生氣,會憤怒,會委屈。」
作為爹哪能不了解自己兒子,蘇海重閉著眼睛都能猜到蘇元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他看著鍾嶼,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敲在了鍾嶼心上,他瞳孔驟縮,臉色有些蒼白地解釋:「我怎麼可能看輕元寶……」
「但你這行為就是覺得蘇元靠自己不能拿到這個金牌,你的行為讓蘇元即使拿到了這個金牌,也會感覺這個金牌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你想看蘇元生氣傷心嗎?」
「休息室留給你,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下,我先走了。對了,就不要回賓館了,蘇元在休息,你要是困的話去小林那屋睡,他那有一張床空著。」
蘇海重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再次嘆了口氣,沒有回頭,背著鍾嶼說完最後幾句,就開門離開了。
……鍾嶼看著被蘇海重帶上的休息室門,沉默地在空曠無人的休息室中央站了半晌,才有些無力地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握緊的拳頭也隨之鬆開,雖然沒留指甲,但掌心也早已被壓出了好幾個深紅色的月牙印子。
鍾嶼彎下了挺直的腰,雙目盯著白淨的地板,眼中複雜的情緒閃過。
元寶會生氣……嗎?
這麼做真的不對嗎……?
禁不禁賽還是別的懲罰,對於鍾嶼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了,他現在滿心地擔憂元寶會不理他。
這是他的第一個朋友,第一個願意天天粘著他叫他哥哥的「弟弟」,是他沒有朋友無趣的童年裡的第一束光。
要不是蘇元,鍾嶼在外留學那幾年裡,按他之前的性格,也不會有興致再去交塞繆爾·曼奇尼這個朋友。
那幾年裡蘇元和他前幾年聯繫還多,後面越來越少直到蘇元再也沒回過他的消息,鍾嶼還為此翻過很多書,知道這是地理距離拉遠之後不可避免的自然生疏,但他一開始並不接受這個說辭。
偷偷回過國,但不知道蘇元在哪,發消息在秘密基地見,結果,秋天蕭瑟的涼風中,鍾嶼等了一夜,也沒見到人,那時候,鍾嶼就以為蘇元不要他了。
花了很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直到鍾嶼回國前,他再沒聯繫過蘇元。
但他仍放不下心底的一絲希望,加上回國打球的正當理由,鍾嶼還是去找了蘇元,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失而復得的狂喜之下,鍾嶼一直有點患得患失,患得患失之下,他就想把所有的都送給蘇元……自然也包括這一個世界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