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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57:01 作者: 虛小花
    裡面傳來咚咚咚切菜的聲音,溫薔就坐在流理台前的高凳上,繼續托著腮幫子等著,百無聊賴地晃著兩條細腿。

    過了不到三十分鐘,紀母將飯菜端了過來。

    她只拿了一副碗筷,放到溫薔面前。

    溫薔接過筷子,沒有動:「您不一起吃麼?」

    紀母笑了笑,解釋道:「我一會兒回家吃,我家裡還有個哥哥,我跟他一起吃。」

    溫薔哦了一聲,這才低頭開吃起來。

    那天紀母做的是蟹黃豆腐,西紅柿炒蛋,還有清炒菜心。

    她的做菜風格沒有張姨精細,很家常的模樣,大火烹飪,也沒有精緻的擺盤。

    但是味道很好,她吃得很香。

    很快溫薔就將飯吃完了,然後從書包里拿出了作業本開始做起來。

    她今天放學到現在光顧著玩了,還一點都沒動呢。

    紀母沒有馬上離開,就在旁邊看著她。

    偌大的別墅里就這一片是亮堂的,廚房的頂燈照耀下來,暖橘色的光芒籠罩著兩個人。

    有種靜謐又安穩的感覺。

    溫薔被一道題難住了,咬著筆頭,開始走神。忽然,她想起來,紀母剛才說的話。

    她偏頭問道:「您不用回家去看著哥哥麼?」

    紀母笑笑,眉眼慈和:「沒關係,哥哥比你大,他會自己做飯,吃完後也會自己寫作業。」

    溫薔沒說話,聽起來,那位哥哥很懂事,比她自覺多了。

    而現在,那位「哥哥」就坐在她旁邊。

    時光好似重疊了起來。

    就好像那個時候,紀母不是在別墅里給她做飯吃,而是將她帶回了家,跟家裡的哥哥一起吃飯。

    三個人一起,坐在桌上吃飯。

    哥哥不用因為她,一個人在家裡等著媽媽,一個人做飯,再一個人寫作業。

    回憶逐漸褪去,吃完飯後,紀霖深去廚房洗碗。

    餐廳里只剩下溫薔和紀母兩人單獨待在一起。

    她有些侷促。

    廚房那邊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客廳也有電視的聲音,但並沒有為餐廳這小片區域增添多少熱鬧的氛圍。

    這片空氣似乎凝固得肅靜,絲毫激盪不起漣漪。

    她眼神遊移,不經意間又瞥到了紀母的腿部,安安穩穩地放在輪椅上,一動不動,好似沒有任何知覺。

    她的難受與時劇增。

    雖然飯桌上,紀母並沒有像一般長輩那樣熱絡地勸她多吃菜,但實際上今天她布置的飯菜很豐盛,擺了滿滿一桌,明顯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衣角。

    她覺得很不好,紀母估計以為她是自己兒子帶來的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才會給她這樣的待遇。

    但她並不知道,她親手做的飯,是其實是給了間接傷害他們的人吃。

    廚房那邊的水流聲似是低緩了些,溫薔沉了沉氣,終於朝著紀母緩緩叫了一聲:「伯母。」

    紀母目光看向她,眼神平和,似乎在等著她說下去。

    溫薔咽了下口水,艱澀地繼續道:「其實,我...我是溫薔。」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已經近乎氣音。

    她想,以進門時紀母的反應,應該沒有認出她來,畢竟已經過了十年了。

    誰知,紀母臉色沒有絲毫波瀾,並沒有顯出驚異,平靜道:「我知道。」

    溫薔吃驚:「您知道我是誰?」

    她記得,紀霖深進門的時候並沒有介紹她的名字。

    而且,更重要的是——「您還記得我?」

    紀母語調依舊平靜無波:「我知道,因為除了你,我兒子不會帶別的女人來見我。」

    溫薔沉默了。

    紀母又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你——」

    這時,紀霖深從廚房走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他走到溫薔身側站立:「媽,沒事的話,我就先送她回去了。」

    紀母微微仰起頭,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點了下頭。

    溫薔起身,對紀母道別,跟著紀霖深往門口走。

    兩人在玄關處換了鞋,踏出了門框。

    身後門關上的時候,咔嗒一聲,像是關閉了另一個世界。

    有晚風從小區花壇里的樹梢間吹過來,穿過狹長的樓道,將牆皮吹得呼呼作響。

    有細小的塵埃落在腳邊。

    溫薔停住,沒有往電梯間移動,靜默地立在那裡。樓梯口暗下來,將她的面龐和發間灑落了一層陰影。

    「怎麼,忘帶東西了?」紀霖深問。

    溫薔搖了搖頭。

    紀霖深沒有伸手按電梯,安靜地等待著。

    「紀霖深...」溫薔小幅度地挪動了一下腳步,叫了聲他的名字。

    她突然意識到,她還沒有,好好地,向他道歉,向他的母親道歉。

    她仰起頭,直視著他的目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這聲道歉,遲到了十年。

    第45章 出國

    他眼角餘光里都是她。

    溫薔話音落下, 整個走廊又安靜了下來。

    此刻電梯沒有人使用,數字一直停留在一樓,明晃晃的亮著。

    紀霖深聽了她的道歉, 半垂下眼瞼, 眸色在幽深的樓道間晦暗不明。默了默,道:「怎麼不跟我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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